我們這代靠近五十歲上下的“中生代”群體,對閔慧芬老師二胡藝術的實際感知,最早應是來自“文革”後期。記得1975年,在全國曾放映一部名為《百花爭豔》的特殊影片,內容是當時國內最有代表性、最具民族特色的著名表演藝術家組成一個“中國藝術團”,專為“工農兵”群眾的演出專場實錄拍攝。那時我剛開始學拉手風琴不久,對音樂正處在半懂不懂的蒙昧狀態,有這樣一部真正具有藝術水準而又盡顯各位大家風範的音樂歌舞影片得以觀摩學習,不啻是如饑似渴。閔慧芬、吳雁澤、俞遜發、朱逢博、殷承宗、王昌元、馬國光、劉明源等等這些至今仍如雷貫耳的名字,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就是通過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被銘刻到了一個半大孩子的心中。而在我的深層意識裏,《江河水》《賽馬》這兩個在情緒表現上恰好形成對極和互補的二胡名曲,也就成了一種“定格”——它們的意境和意趣,與閔老師年輕時候的倩影形象“固定搭配”,每當這兩首樂曲的音響奏起,我的腦海裏就會情不自禁地出現那部影片中的“鏡頭回放”……其實,這種將二胡和閔老師“定格搭配”的體驗不僅限於我自己,可能它是一代人、甚至是幾代人的集體記憶,也是閔老師二胡表演藝術成就的某種符號式象征。多少年過去,當人們回想或梳理中國二胡演奏藝術在近五十年的業績和成果,閔慧芬老師一定是一個不僅無法繞過、而且必須給出“特寫”的豐碑性人物。應該承認,在藝術的前行路途中,正是這樣的傑出個體人物,他(她)們憑借自己超乎一般常人的才氣和性靈,規定著某種藝術的性質和準繩,並規劃著這種藝術的現況與未來——而在閔老師身上還有另外難得一見的人格品質:強大的內心執著和道德力量。她通過克服病魔、投身藝術所體現出來的卓越品格,不僅為二胡藝術增添了別樣的光芒,也為所有人做出了倫理上的示範。古人所謂做人之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閔老師以她的做人風範和二胡演奏,可以說真正成功踐行了這個至今並未失效的人生功德與事業理想。
關於閔老師的演奏藝術,多位前輩、方家、同仁已有翔實和周到的總結和闡發,似已無須我等這樣的“後生”評頭論足或指手畫腳。無論是類似人聲語言的“如泣如訴”,還是充分展現純粹旋律之美的線型“絲絲入扣”,閔老師所達到的真切、細膩、深入和妥帖,無不獲得了幾乎一致的交口稱讚。至於她在二胡演奏技巧上的紮實訓練和全麵功力,以及長期保持高水平演奏狀態的奇跡般堅持,業界和所有愛樂人的傳奇“口碑”是為明證。這位令人尊敬的二胡藝術家,在近五十年的現代中國二胡藝術的曆程中已經留下了自己深深的足印。二胡,作為一門雖出身族外、但已極具中國特色的拉弦樂器,在中國音樂的現代發展中,劃出了一條極具代表性而又無可替代的弧線。而在這其中,閔老師不是開始,當然也不是結束,但她是不可或缺的一個中心環鏈。讓我們懷著深深的尊重,向她表示最衷心的敬意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