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錦被拖出來時,她猶自掙紮喊著冤,當看到如月,她立即喊道:“姑娘救命!”如月沒動,她就那麼麻木的看著紋錦,心裏一團雜亂。濟蘭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視線,低頭道:“妹妹,要進去嗎?”
如月不言語,她用微冷的手用力握住了濟蘭的手輕聲道:“我好難受呀。”
濟蘭憐惜的撫了撫她的頭頂。此刻紋錦已被拖到庭院中了,她仍高叫著:“姑娘救命!!大爺救命!啊~救我!琅家要殺人啦!姨母快來救救我呀!!”
甄氏有些疲憊的從屋裏出來,意外的看到一雙兒女在門外,和濟蘭對視了一眼後,她歎了口氣道:“行了,都結束了。濟蘭你送妹妹回望月樓吧。後麵的事兒我來處理。”
濟蘭應了,如月忽然道:“媽,你也陪陪我吧。”
她這句媽叫的甄氏心裏一軟,她上前攬住如月的肩道:“乖。可是嚇著了?”
如月苦笑道:“不怕。就是難過,為什麼人世如此無常,人心這樣險惡呢?原本看著都還是挺好的人,為什麼啊……還好,我有你們陪著。”
甄氏淺笑道:“小嘴兒真甜。還以為你又會哭呢。怎麼這回反倒不哭了?”
如月歎了口氣,輕聲道:“還能哭什麼呀,上回青霜那事兒我已經哭得夠了。後來就想這樣的事兒在以後怕是隨時隨處能遇到呢,再哭下去,眼淚都不夠用了。要是遇到高興的要哭的時候,那該怎麼辦呀。”
甄氏一聽咯咯笑道:“好。這才像我甄玉潔的女兒呢。為這麼些人不值得。既然你想的明白要我陪你什麼呢?”
如月含淚笑道:“突然很想喝酒。你們一道陪我吧。”
甄氏看看四周,丫鬟們婆子們都低著頭,仿佛誰也沒聽到。她咳嗽兩聲道:“你身體才好,怎麼就能喝酒?麒哥兒也不勸勸你妹子。”
濟蘭微笑道:“妹妹說是不怕,估摸著心裏還是怕的吧。酒壯人膽,膽子能大點也是好的。兒子記得過年時還留了些屠蘇酒,那酒不烈,喝點也沒什麼事。”
甄氏嗔道:“你就慣著她吧。待嫁到夫家看誰慣她,這個樣子不被罰才怪!”
如月膩到她懷裏道:“娘親不疼女兒,還是哥哥好呢。我這會兒就是想任性一下,最後一回了。”她說這話時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不哭和硬得下心腸也許是堅強和成熟的一種表現,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還隻是一種做給別人看的表現,是該覺悟了啊,如月這麼想著。
紋錦在翌日被送押走了,聽甄氏說李煦雖寵詹姨娘但涉及李家的麵子,絕不會收留詹家的私生女,結果如何隨他們去吧,沒直接送衙門已經給足麵子了。流蘇、綺霞和小雙自然被放了出來,少不得在給甄氏如月謝恩哭訴,更少不得紅著眼去罵紋錦的陰毒。如月安撫了眾人,還準備放幾天假給他們,可沒有一人領命,都卯著勁兒去做事。甘草帶著女兒回蘇州去了,任憑怎麼挽留她都要走,甘草自言愧對琅府,承了這麼多年恩,當年的事既然被說穿,即使不怎麼****的事兒,她也覺得暫時無法麵對甄氏和姑娘。藿香的陰影在她心裏還未散去,甘草不僅僅要重修藿香的墳,還要去寺裏好好為她祈福超度,自己罪孽深重怎麼被懲罰都是該的,這麼做算是給年幼的女兒積點德吧。聽她這麼說,琅家人也不好再挽留,便派了人送她去了蘇州。
皮嬤嬤與甘草同行,這個老人終於還是被甄氏遣回了蘇州,望月樓如今是由福瑞家的管理了,甄氏本要再遣人來伺候,如月堅持不肯,隻說是人少好辦事,其實她實在是怕了去猜度人心。甄氏知道她的心思便不強求,隻始終覺得這段時間太過晦氣就專門上了回雞鳴寺,請了一尊白玉彌勒佛回來供著,早晚燒香禱告的,看著挺虔誠。如月被強迫著也拜,幾次下來也不覺得怪了,手勢姿勢也學得正規不說,無聊的時候翻翻經書也會有意外的驚喜,她覺得怪不得古人參佛的人眾多,這些講法和現世的心靈雞湯類書籍挺像的。隻是這平靜沒保持幾天就又出了事,這回不是琅家,而是整個江寧府,澇災來了!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說的就是江南的暮春到初夏時的美景,很飄渺很詩意,如月是很喜歡的,不過,雨水過多成了患那就不好玩了。清明過後,降雨明顯增多,隨著時間推移江南諸縣多遭災情,到了夏季不僅是江寧府,蘇杭兩府都陸續接納了眾多逃難的災民。災民一多交通堵塞了運輸就有了問題,十幾天過後糧食蔬菜便有供應不上的趨勢,連帶著沒遭災的地方也生活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