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仁突然醒悟過來,叫道:“石介那封信,原來是你篡改的?元昊,你好卑鄙。”
元昊冷笑道:“不錯,石介那封信,是拓跋機偷偷取得篡改,然後交到夏竦手上。夏竦得到,當然如獲至寶的交給趙禎。我是用了些手段,宣揚範仲淹朋黨,說你功高蓋主,可若你們真地是鐵板一塊的話,我這些小伎倆能奈何你們嗎?猜忌早有,我隻是讓它早些發生罷了。你們宋廷那些朝臣,除了寥寥幾個,剩下的為了權利這塊骨頭,就像瘋狗一樣亂咬,根本從未將西北百姓放在心上,這樣宋廷,難道比我要好嗎?”
見王安仁臉色鐵青,元昊續道:“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趙禎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當年宮變,的確是趙允升想要謀權篡位,但劉太後那時心思已淡。趙允升看出這點,這才急於發動宮變,趙禎卻沒有看出這點,或許他就算看出,也等不及劉太後讓位,這才讓郭遵入宮逼劉太後處置趙允升,想要削除劉太後最後的黨羽,一舉奪回皇權。當年宮中莫名有宮人宮女被害,據我所知,並非趙允升的所為,可若不是趙允升做的,你想想會是誰做的?”
王安仁臉色倏然發白,像是想到了什麼,後退了一步,身軀已在顫動。
元昊一字一頓道:“若不是趙允升做的,當然就是趙禎故意為之!”這句話如晴天霹靂,轟在王安仁的耳邊,王安仁回憶往事,臉色益發的蒼白,元昊突然笑道:“哈……好一個至孝的皇帝,他表麵上對劉太後百依百順,可內心不知道有多渴望奪回皇權,我聽說當年有人射了太後一箭,那人絕不會是趙允升,你猜猜,又會是誰?”
王安仁嗄聲道:“你說這些,又有何用?”他心中對當年的宮變一直都有困惑,但心傷雲之君一事,對往事隻是不想,這刻經元昊提醒,往事一幕幕的閃現。
趙禎執意要去永定陵,不惜犯險也要去,他那時候,顯然早就有了決心。死也要奪回權位!
劉太後死時,指著趙禎說,“你好……”那句話沒有說完,但那時劉太後的表情絕非是是稱讚一個人。那時劉太後盯的是趙禎,難道說她臨死前,終於看清了趙禎的這個人。
當初趙禎在李順容的棺槨前,低聲說:“我是天子,我別無選擇,我請你原諒……”當初王安仁聽到時,就很詫異,這會再經元昊提醒,驀地想到一件事,一顆心都顫了起來。
他真的不想往下去想……
元昊凝望著王安仁的表情,緩慢道:“當初若不是趙禎逼趙允升造反,你也本不會有事的!你可以安心的走你想走的路!”
王安仁身軀一震,厲喝道:“你住口!”
元昊那跳動的五指凝硬了片刻,轉瞬活躍如初,這些年來,從沒有哪個敢這麼對他說話了。可他沒有憤怒,嘴角反倒露出分勝利的笑。
王安仁大喝之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良久才道:“元昊,你到底想說什麼?”
元昊微微一笑,下了結論道:“這就是我想對你說的第二件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趙禎為了江山,什麼都可以舍棄。他可以舍棄範仲淹,也可以舍棄你王安仁。大宋群臣為了權利,也是什麼都可以舍棄,他們能攻擊範仲淹,也就能攻擊你王安仁。你為這些人賣命,可說未戰結局已定。你不要說根本沒有機會勝過我,就算你能擊敗我又如何?你在宋廷,就如羊群中冒出的一頭狼,他們會不安的。我若倒了,宋朝那些人的作為,怎會再用你?”
沉默許久,王安仁終於道:“元昊,你或許很多事情說得很對,但有一件事你說錯了。”
元昊雙眉一挑,隻是“哦”了聲,靜待王安仁說出答案。
王安仁看似站立都已困難,但還是挺起了胸膛,說道:“我自幼出身農家,懂得百姓的苦。讓我效忠的不是宋廷,而是西北的百姓。或許朝廷以後或許會負我,但王安仁此生不負天下!這個道理……你永遠不會懂!”
元昊舒展的手指驀地回縮,緊握成拳,天都殿中,黑暗中有著森冷。
王安仁突然笑了,緩緩道:“其實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的答案。你雖是我的敵手,但你應該比更多人要了解我。我不想去理會當年情況如何,我隻想問你,你不惜代價的抓了我,究竟是什麼目的?你要對我說三件事,這第三件事,應該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元昊輕歎一聲,喃喃道:“你說得不錯,我勸你投靠於我,不過存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但我為了……”頓了下,元昊改口道:“我還想試試,因為這和我要說的第三件事關係很大。王安仁,我既然用了這些代價抓了你,這第三件事,你必須要答應我,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他言語還是平靜,但眼中已有殺機,他不必威脅恫和,他知道王安仁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