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晦暗,灰色的雲彩飄動在天空的角角落落,厚重的就像要壓下來了一般,而蒼茫的大地上,全是倉冷的雪。
而在這一片晦澀之中,那宮殿裏的光線,也早已斑駁,映襯在趙禎蒼白的麵孔之上,顯得趙禎那沒有表情的臉,別樣猙獰。
這張麵容在光影交錯中緩緩開合著那薄薄的嘴唇,“太後懷疑你了,你知道麼?”
趙禎背後空無一人,如果非要說有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就是一個極年輕的太監,而本應該在趙禎身邊的中年太監閻文應,卻早不知去向。
“我知道啊,”那個小太監的聲音,竟似乎比趙禎還有那種貴族的慵懶、隨意,頗有狂態的說道:“不過,那又能如何呢?”
趙禎竟然也不以為忤,隻是笑笑,“王安仁,你就不怕太後發現之後殺了你?”
那太監抬起頭了,疏朗不羈的笑意在那清俊的麵龐上浮起,“太後想殺我也不是一兩次了,但是我還活著啊。”
趙禎眉頭微皺,“太後派人殺過你?為什麼?”
那假太監正是王安仁,王安仁輕輕笑了笑,很是不屑,“當年楊知信前來引我之前,我被兩個黑衣人追殺,他們的武器全都是出自一個人的手。正是因為,那都是宮中的匠人造的。隻是他們真的不是一撥人,楊知信是楊淑妃的人,而之前的人,是劉太後的人!”
趙禎色變,趙禎霍然轉身,“太後被你診出了中毒,為什麼反而要殺你?!”
王安仁站在黑暗的角落外,半個身子在昏暗的光影中,輕輕笑著,道:“很簡單,她要滅口啊,那毒,不是楊淑妃,不是趙允升,也不是...嗬嗬,就是她自己下的毒!”
趙禎聳然動容,隻片刻之後又冷靜下來。從太祖趙匡胤開始,趙家一脈的人似乎都有這個本事,無論事情發生了多麼令人震驚的轉變,趙家人仍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鎮定下來。這就是為什麼大宋太祖之下無明主,卻仍能不斷發展到現在的緣故。
“母後,根本沒有老,也根本沒有糊塗,她這麼做,隻是為了引蛇出洞......”趙禎的目光凝聚成一條線,似乎直接穿過了木石構造的宮殿,悠悠遠遠望斷了長春、宮內的那層簾幕。
“太後出身卑微,隻是一個貨郎的妻子,隻是那個貨郎龔美頗有眼光,化名劉美,裝作太後的哥哥,將太後一力推進了王府。太後從那開始,便飽受了無盡的摧殘與磨礪,用女人最好的二十年,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琴棋書畫,更學會了勾心鬥角。這樣一個人,甚至連深愛她的先皇都不信,怎麼可能那麼相信楊淑妃。而楊淑妃在宮裏混了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不了解太後的為人。那次她們的表現,無非隻有一個原因。”
王安仁頓了頓,同樣深不可測的目光望向了趙禎。
“原因就是,她們快要動手了,不想在這期間出現任何差錯!所以我這個意外,是她們必須試探,也必須除去的人!而趙允升如果真的意味太後中毒,無藥可救,那他,也終究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