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確診是肺炎的時候裴宇的臉拉了下來,皺著眉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我,不肯說話。我知道他生氣了,因為我不聽他的話,熬夜做案子,結果熬的著涼,我不當一回事兒,然後拖成了肺炎。

我很害怕裴宇生氣,可憐兮兮的衝他伸出紮著針頭的手。裴宇靠過來把我的手塞回被子下麵,泄憤似的捏了捏我的臉。

“燒那麼高,你想嚇死我啊,以後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語氣是惱怒的,眼神是心疼的。我知道裴宇是真的害怕,我燒到第三天還不退他就慌了。雖然為了安慰他我一個勁衝他傻笑,可在去醫院的出租車上,他抱著我的胳膊都是發抖的。

我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裴宇還在,喝了口水剛想接著睡,裴宇卻說他要走了。我問他是去上課嗎,裴宇搖搖頭說不知道。

這下換我慌了,我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我說裴宇你別走,你別把我一個人扔醫院裏,我害怕。裴宇隻一個勁搖頭,他看著我的眼神幾乎要滴出水來。

我說裴宇這裏是醫院啊,不管你要去哪兒你帶上我啊。可是裴宇不肯說話,他掙開我的手,慢慢從我眼前消失了。

淚水順著眼角流進鬢發,涼涼的。我睜開眼看著屋頂,有些發懵。不對,這不是我家,我臥室的屋頂是淡藍的,而這裏的是白色的。轉轉頭,四周的牆壁是白色的,床頭櫃是白色的,就連身上蓋著的被子也是白色的。我忽然意識到,我在醫院。

我拔掉針頭翻身下床,赤著腳往外跑,剛想拉房門就看到了推門而入的陸以豪。陸以豪低頭看了一眼我的腳,不容分說的把我往屋裏拖。

“你放開我陸以豪,放開我!”我對著他拳打腳踢,卻根本無濟於事。陸以豪把我壓在床上,伸手摁響了床頭的急救鈴。

醫生護士衝進來一大堆,馬上接替陸以豪摁住了我的手腳。我知道他們要幹什麼,拚命扭著身子掙紮。

“不,別給我打安定。陸以豪你讓他們住手,你讓他們住手啊。”

我驚恐的看著用注射器抽藥水的醫生,抖得幾乎痙攣。我哆嗦著嘴唇做最後的努力,“陸以豪,陸以豪,求求你。”我沙啞的聲音越來越小,陸以豪隻是站得遠遠的看著我,用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一整支安定被推進了我的身體,摁著我的手一雙雙撤開,我放棄掙紮,抱著胳膊縮成一團。可是他們連我最後的自我保護都不允許,護士拉過我無力的胳膊重新紮上輸液器。

手腳漸漸麻痹,那種溺水般的無力感湧上來,從我眼睛裏滾落。我看著站在門口的陸以豪,醫生在跟他交代些什麼,他一個勁兒的點頭,隻是目光始終鎖在我臉上。從推門進來開始他就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他略帶悲傷的眼睛和我記憶裏的另一雙眼睛漸漸重合。我清楚地記得那年在英國我生的唯一一場大病,裴宇看我咳的不能呼吸時,也是這種眼神。

心疼。

陸以豪,你看著我這副狼狽相會覺得心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