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傻子,受了傷害,卻找凶手求救。
他也笑了,他終於明白莫名為何而笑。
顧君初感覺這是他一生中看過的,最傻的一個笑話。而演繹其中最傻角色的就是他本人,他竟然從沒有察覺這笑話有多愚蠢。
他摟著莫名,笑得不可開交,笑得眼角都溢出淚花,卻不知收斂
,直至敲門聲驚醒了他。
莫惑站在洞開的門邊,麵無表情,他不給顧君初打招呼,直接指揮仆人把洗浴用具送進去,交代他們管好嘴巴以後,便讓他們離開。
待處理好這些,他回身,認真地注視顧君初:“我要跟你談談。”
顧君初抱起莫名,準備為他清洗,便冷冷地拒絕:“沒空。”
莫惑卻自顧自地說:“我在外頭等你。”
門板闔上,他不準備聽顧君初任何拒絕的言辭。直挺著身板,莫惑站在風雨中,雙目閉合,恬適的表情,竟似乎正在休憩中。
等顧君初出來的時候,雨停了,雲依舊蔽月,夜色仍是濃鬱,莫惑此時就跟院子內的樹木一般,嘀嘀嗒嗒地垂落下一滴滴的水珠。
顧君初一身髒汙衣裳也未換,直接走到莫惑身側,等他開口。
莫惑聽見他特意放重的腳步聲,已經知道他來了,醞釀已久的話也就不客氣地開始說:“你過去,一定不是個急躁的人,不然莫名不會信任你。”
顧君初沒有搭話,他靜靜地聽。
“莫名從小就是個愛恨分明的人,而且有點斤斤計較。誰給他的,恩也好,恨也罷,他始終會全部還清。在我還不太懂事的時候,隻知道他很喜歡親人,但他信任的也隻有我。”莫惑看看自己的十指,目光迷離,仿佛無法銜接所想所說的一切。稍頓以後,繼續說話:“我隻看過他順從家人,而且還是夾怨帶惱的,一邊報複一邊順他們的意。他是個很別扭的孩子,那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讓他相信你是唯一的庇護?”
聽著莫惑的話,顧君初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也是剛剛才意識到。
他一直以為隻有自己付出,沒有得到任何回報。其實是有的,隻是從未達到他想要的程度,所以一直被忽略了。
莫名完全相信的人隻有他,不是嗎?
“你是因為我的出現,所以才會焦躁不安嗎?”莫惑轉身,與顧君初對視,表情淡漠,不像之前的溫吞,也不複早前的憤怒。
“是。”顧君初也不羅嗦。
莫惑聽罷,點點頭:“我明白了。”
“然後?”他的舉動沒能讓顧君初放鬆,反而更戒備了。
莫惑突然勾唇一笑:“我也不想放手。”他也僅僅知道自己不想放手。
“……”果然。
麵對濃烈的殺意,莫惑依舊從容:“顧君初,該如此狼狽的人是我,你與我的距離有多遠,我看得很清楚,你怎麼就不回頭看看?他連你都難以接受,又怎麼可能對我產生兄弟情以外的情感?”
他的說法很正確,但顧君初隻是想起莫名的那句話。他自覺與莫惑的距離並不遠,但他不會提醒莫惑。今天的事情是個教訓,他也決定順著勢頭繼續。
“我不會讓你得手的。”顧君初說罷,轉身回屋裏去,周身氣場已經溫和不少。
莫惑輕笑:“切記,莫要太急進。”
說罷,莫惑也轉身離開。
看似無意義的一場對話,其實他們倆都明白,他們已經給對方定下了約定,不能對莫名強行出手了……這大概算君子之爭。
回到屋裏,顧君初也梳洗了一番,疲倦的他走到榻椅邊,眼看烤著火盤的莫名,一頭黑發已經差不多烘幹,也就把他移到床上去。
這一夜,懷裏人睡得安穩,顧君初卻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