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覺,莫惑是沒有的。但剛剛摔倒,他的手也磨破了皮,血液被雨水涮落,與地上泥濘混和。莫惑甩甩手,感覺沒傷及筋骨,也不在意了,他再次靠近樹叢。
這一回沒有攻擊,也沒有喝止,莫惑順利撥開了枝葉,首先看見的是顧君初猙獰的表情和狠毒的迫視,仿如一頭正在保護領地的野獸。
莫惑移眸,看向埋藏在陰影下一動不動的另一人,他眉頭緊鎖。
“你……莫名?”
試探的低喚沒有得到回答,這讓莫惑感覺更糟了。
“顧君初!”莫惑怒喝。
顧君初直視他,眸中殺意正濃。
“你決定了嗎?對莫名,這種做法真的可行?接下來你準備怎麼收拾?”
“……”
“沒有?那麼,我給你兩個建議,一是以後形同陌路人,二是死作同穴,永不分離。怎麼樣?”
殺意換成茫然,顧君初仿佛清醒,卻又仿佛不清醒,隻是死死地盯著眼前人。
莫惑感覺到危險,他知道這人隨時能殺掉他,但他現在必須要麵對,不計後果。
越過顧君初,莫惑蹲身靠近莫名,卻見他呆滯的目光,仿佛無法聚集到任何一點上。心中怒氣一股腦衝上,莫惑回身反手就給了顧君初一巴掌,恨聲罵:“你這狂徒,快滾。”
剛才還殺氣騰騰的人卻愣愣地站起來,落寞身影消失在雨幕與黑夜交融處。
莫惑扶起莫名,莫名很順從,接受挽扶,兩人一同往竹園去。隻是一聲不哼的他讓莫惑更為不安,莫惑一再呼喚他的名字。
莫名聽不見,外界一切都恍如隔世,遙遠得待他聽清楚最後一個字,已經忘掉前麵所有內容。他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隻知道危險,十分危險,他必須尋找庇護。
莫惑將莫名帶回竹園,讓他坐在床上,自己則回身衝進夜雨中,尋找仆從去。
他必須讓莫名洗個澡,然後睡下來,好好休息一番。
獨自坐在竹園小築,呆滯的莫名突然一臉恍悟……對,還有人能保護他。
莫名疾步奔出小築,騰空飛躍,如夜梟般飛掠於枝葉上,輕盈身影陷入濃鬱夜色中。
當莫惑回來以後,隻看見被泥濘汙染的床鋪,還有紛亂的腳印,這一切告訴他,剛才並非夢境。他的無措,讓身後一群仆從竊竊私語。
顧君初落寞,他沒有走到哪去,他回到百鳳閣尋找莫名的影子。他知道莫惑說得沒錯,如果是莫名,如果迫起他的恨意,那麼選擇真的隻有那兩個,形同陌路或者玉石俱焚。
不理智的情緒被冷冰冰的雨水涮光了,顧君初把先前的細節記得清楚,他和莫名倆,就跟倆愣頭青一樣,不覺傷害對方,不覺就把事情鬧僵至這種地步。
顧君初環視這房間,逐一細看,回憶那人每個動作,隻覺胸內一陣悶痛。他怕明早,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原諒他。
真的毀掉了嗎?
他自問,卻無法自答。
亂了,他計劃的一切都亂了,有他自己攪亂的,也有莫名攪亂的。
想罷,他不禁苦笑。
正在這當口上,竟然有人敢直接推門而進。顧君初皺眉,正要趕走闖入的人,卻在看清楚來人以後,愣住了。
進來的人沾了滿身泥濘,雨水順著發絲滴落,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的狼狽,神情也有點異常,仿如迷路的孩子,因為找不著歸路而彷徨。
莫名也真如顧君初所見,他在尋找,終於找到他的庇護,他知道自己的危機消失了。毫不猶豫就撲進顧君初懷裏,他長歎,低喃:“救我。”
隻短短一瞬間,顧君初總覺得他眼前仿佛炸開了絢麗火花。埋首胸前的人緩緩滑落,他連忙伸手摟住,定晴一看,卻見一張安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