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謊言的溫度(1 / 2)

沈昭的白大褂下擺掃過培養艙的觀察窗,在玻璃上拖出一道顫動的血痕。這是她第七次調整腦波同步儀的頻率,金屬鑷子卻總是從顫抖的指間滑落。江臨蜷縮在實驗室角落,灰燼狀的右臂正在剝落,每一粒飄散的塵埃都映著全息屏的冷光。

他們之間隔著十二具屍體——都是試圖突破防線的平行世界江臨。某個機械體的殘肢還在抽搐,齒輪咬合聲像極了沈昭童年時最愛的八音盒。

“你父親給我取名字的時候,”沈昭突然開口,酒精棉擦過江臨潰爛的脖頸,“說‘昭’是光明坦蕩的意思。”

江臨的肌肉瞬間繃緊,灰焰在傷口處明滅不定。沈昭的鑷子夾住他脫落的鎖骨碎片,對著無影燈端詳:“知道為什麼你每次重生都會丟失記憶嗎?因為我在用你的灰燼做墨水,在平行世界的間隙書寫新的可能性。”

她的白大褂口袋滑出本皮質筆記,內頁密密麻麻貼著不同字跡的便利貼。江臨認出其中幾張字跡——是他手臂刻痕的複刻。

不要相信淩晨三點的雨聲(第17次循環)

沈昭的眼淚含有納米機器人(第43次循環)

小柒是錨點也是鑰匙(第88次循環)

“你給自己寫的情書真夠驚悚。”江臨扯動嘴角,灰燼嗆進氣管。沈昭忽然用止血鉗夾住他的舌尖,這個動作熟悉得令人心悸——在某個被遺忘的循環裏,她曾這樣防止他咬舌自盡。

“別動。”她的呼吸噴在他潰爛的耳廓,帶著苦杏仁味的藥香,“你體內有37處微型黑洞,每次情緒波動都會吞噬0.3克現實物質。”

江臨的瞳孔映出她脖頸的靜脈。那裏埋著枚芯片,隨著呼吸頻率閃爍綠光。他想起第三十一次循環,自己用手術刀挑出同款芯片時,沈昭的血曾染紅七本實驗日誌。

“你給自己也裝了遙控炸彈?”他的指尖撫過芯片邊緣,感覺到沈昭的脈搏在加速。

“是認知過濾器。”她拍開他的手,棉簽沾著紫色藥水塗抹他胸口的漩渦傷,“防止我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比如……”藥水瓶突然炸裂,紫色液體在空中凝成東京塔的輪廓,“你和小柒真正的相遇。”

記憶如高壓水槍衝破閘門——

暴雨的避難所裏,十五歲的江臨蜷縮在發電機房。懷中的小女孩正在高燒,草莓裙擺沾滿泥漿。這不是小柒,而是眼睛蒙著紗布的盲女,她攥著江臨的衣角呢喃:“哥哥的傷口……在唱歌。”

二十三次循環後,同樣的場景重現。隻是這次女孩的紗布下滲出灰霧,她說的話變成:“江臨哥哥,下次記得把止痛藥藏在通風管。”

到第九十九次循環時,女孩已經長成沈昭的模樣。她在咽氣前將掛墜塞進江臨掌心,缺失左腿的芭蕾舞者浸透兩人的血:“我騙了你九十九次,但下次……”

藥水凝成的東京塔轟然崩塌。江臨猛地扼住沈昭手腕,發現她掌心布滿月牙形掐痕——那是她在強行篡改記憶時,為保持清醒自殘的證明。

“你篡改了小柒的容貌?”灰焰在瞳孔深處爆燃,“為什麼?!”

沈昭的睫毛在儀器警報的紅光中顫動,像瀕死的鳳蝶:“因為真正的她,早在第零次循環就被你……”

防爆門被重力場扭曲的尖嘯打斷。沈昭突然把江臨推進廢棄的核磁共振儀,操作台的手印還殘留著前任使用者的血漬。當平行體們的灰燼拳刃刺穿鐵門時,她正在哼唱某首荒腔走板的搖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