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焰凝結的長矛貫穿最後一輛裝甲車時，江臨聽見了秒針倒轉的聲音。
燃燒的鋼鐵殘骸懸浮在空中，飛濺的汽油凝成琥珀色的珠鏈。他踏著凝固的火焰走向東京塔，腳下每一步都漾開波紋，如同行走在時間的湖麵。這是完全體「灰燼重構」的副作用——過度使用會讓現實變成卡帶的膠片。
塔尖的避雷針上，坐著個穿哥特裙的少女。她晃蕩的雙腿在月光下呈現半透明狀，裙擺燃燒著與江臨同源的灰焰。
“遲到了七分十六秒。”少女舔著棒棒糖，糖球表麵倒映著無數重影的東京塔，“比第九十八次還慢，果然是劣化版。”
江臨的灰矛擦過她耳際，削斷的紫色發絲在靜止時空中緩緩飄落。少女嬉笑著用舌尖接住發絲，瞳孔亮起數據流般的幽藍：“別這麼暴躁嘛，觀測體α-100。”
塔身突然劇烈震顫。江臨的灰焰不受控地流向少女，在她掌心凝成枚棱鏡。透過晶體的折射，他看見無數個自己在平行世界的結局：有的被釘在十字架上風化，有的化作山脈永遠沉默，最接近的一個正被沈昭注射綠色藥劑，瞳孔逐漸褪成死灰。
“真可憐。”少女的棒棒糖戳在棱鏡表麵，裂紋從江臨的鏡像眼眶蔓延，“連自己是誰的玩偶都不知道。”
灰焰轟然暴漲，江臨掐住她脖頸按向地麵。少女的顱骨撞擊在時停的鋼板上，發出的卻是瓷器碎裂的脆響。裂紋從她太陽穴擴散，皮下不是血肉，而是齒輪咬合的機械結構。
“這麼對待同胞可不好哦。”她斷裂的頸動脈噴出熒光藍的液體，“畢竟我們都是沈昭的……”
子彈穿透時停領域的聲響撕裂了寂靜。江臨偏頭避過彈道的瞬間，時間恢複流動。燃燒的裝甲車殘骸如隕石砸向塔基，煙塵中衝出個戴夜視儀的男人——陸燃的狙擊槍口還冒著青煙。
“這次循環的新角色？”江臨踢飛少女殘軀，灰焰在掌心凝成唐刀。刀身映出陸燃防彈衣上的徽章，不是焚天部隊的火焰紋，而是昭然生物的雙螺旋標誌。
陸燃的槍口突然調轉向天空。江臨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瞳孔驟然收縮——東京灣上空懸浮著成千上萬的灰燼漩渦，每個都映出不同世界的景象：沙漠化的紐約、冰封的上海、被巨型植物吞噬的悉尼……
“平行世界正在實體化。”陸燃的電子合成音從防毒麵具後傳出，“你每殺一個‘自己’，就有個世界被錨定在這個時空。”
少女的機械殘軀突然彈起，齒輪咬合的右手插入陸燃後頸。藍色電弧跳躍間，他的防彈麵具脫落，露出與江臨七分相似的臉。左眼是正常的瞳孔，右眼卻是與沈昭實驗室相同的監控探頭。
“驚喜嗎？”少女的聲線切換成沈昭的嗓音，“這是用你第73次循環的基因樣本培育的素體。”
江臨的唐刀劈開陸燃右臂，人造血液噴濺在塔身玻璃上，竟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透過孔洞，他看見塔內陳列著九十九個全息投影台，每個都播放著他不同循環的死亡錄像。
“這是你的紀念館。”機械少女的指尖劃過投影台，第49號屏幕突然放大——畫麵中的江臨正將刀刺入小柒心髒，女孩消散前用唇語說了句什麼。
江臨的刀柄捏出裂紋。他記得那次循環，卻不記得小柒最後的遺言。灰焰不受控地湧向投影台，所有屏幕同時亮起紅光。機械少女的笑聲與警報聲混成刺耳的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