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臨最恐懼的記憶載體——在第七次循環的醫療站,感染屍毒的自己被鎖進同款儀器。當時沈昭隔著觀察窗哼唱這首曲子,眼淚把防護麵罩染成淡藍色。
“你想再殺我一次?”江臨的拳頭砸在儀器的防彈玻璃上。沈昭的瞳孔倒映著兩個正在坍縮的身影:一個是正在輸入銷毀密碼的她,一個是舉槍瞄準她後腦的陸燃克隆體。
“不。”她的指尖拂過控製台的父親照片,“這次我想證明,你比我父親創造的任何火種都更像人類。”
核磁共振儀啟動的轟鳴中,江臨看見沈昭的白大褂口袋裏滑出枚金屬掛墜。芭蕾舞者完整無缺,底座刻著微小的數字:100
平行體們的嘶吼與儀器噪音混成混沌的浪潮。江臨的灰燼不受控地滲入操作台,在係統界麵燒灼出扭曲的痕跡。他突然讀懂了自己從未學過的生物代碼——那是用他九十九次死亡數據編寫的基因鎖。
“你把自己的DNA改造成了鑰匙……”灰燼從他眼眶溢出,像黑色的淚,“為了讓我能吞噬所有平行體?”
沈昭的後背撞上觀察窗,陸燃克隆體的槍管抵住她太陽穴。她的口紅在玻璃上擦出血色弧線:“父親總說文明需要犧牲,可他忘了問被犧牲的人願不願意。”
江臨的拳頭停在玻璃內側一厘米處。無數個循環的畫麵在神經末梢閃回:沈昭給他注射疫苗時的顫抖指尖、避難所坍塌時她推開自己的背影、還有那個雪夜她隔著培養艙畫的愛心……
儀器突然超頻運轉,所有平行體的動作開始卡頓。沈昭趁機拔掉陸燃克隆體的電池,人造血液噴濺在她胸前的工牌上。江臨這才看清,照片下的名字不是沈昭,而是手寫的觀測者α
“我的時間不多了。”她扯開白大褂,肋下的皮膚已經量子化,“每個克隆體隻能承載我7%的記憶,這次剛好輪到最重要的部分。”
全息屏突然播放起第零次循環的影像:沒有喪屍,沒有末日,十七歲的江臨穿著病號服坐在輪椅上。玻璃幕牆外,穿白大褂的沈昭正在哭求父親:“他的漸凍症還有希望,火種計劃不該用活人實驗!”
江臨的輪椅扶手上刻著歪扭的芭蕾舞者,右下角標注給小柒
“現在明白了嗎?”沈昭的指尖穿過量子化的胸口,碰觸江臨潰爛的臉,“小柒是你給未出生妹妹取的名字,而我是唯一記得這件事的……”
警報聲吞沒了尾音。江臨撞開變形的艙門,灰燼羽翼裹住沈昭量子化的軀體。她的實驗室日誌從口袋滑落,最新頁的潦草字跡瘋狂重複:
不要讓他發現 不要讓他發現 不要讓他發現
而在所有字跡之下,有行小到幾乎看不見的鉛筆注釋:
我寧願他恨我,也不想他記起自己曾是個人類
平行體們的殘骸突然共振,在灰燼中凝成巨大的棱鏡。江臨抱著逐漸透明的沈昭走向棱鏡,看見鏡中倒映出最原始的真相——
第零次循環的實驗室爆炸裏,是輪椅上的他按下了火種計劃的啟動鍵。為了拯救因漸凍症瀕死的沈昭。
“原來我……早已……”灰燼從他嘴角溢出,在沈昭消失的唇角留下灼痕。她最後的口型是三個字,與第九十九次循環的小柒完全相同:
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