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墟骨笛蹤(1 / 1)

腐鷲尖嘯,盤旋在程月白頭頂,腥臭的腐肉塊砸在她臉上。她抹去汙血,指尖撚了撚碎肉,湊近鼻尖:“森下弘的噬心菌株……這畜生,從哪兒叼來的?”

莫三江煙槍敲打著地麵,塵土飛揚:“這鬼地方,怕是養蠱的場子。”

巫硯青冷冷開口,聲音嘶啞幹澀,像砂紙摩擦骨骼:“鷲群引路,白骨為圖。丫頭,跟我來。”

腐鷲俯衝,糞便如雨點般灑落在崎嶇山路上。程月白循著汙穢的軌跡,一路追蹤,最終停在一處坍塌的洞口前。洞口被巨石封堵,隻留下一道狹窄的縫隙,隱約透出腐爛的氣息。

“這……是日軍的屍骨處理廠?”程月白舉起紫外燈,照向洞壁。

岩壁上,密密麻麻嵌滿人類肋骨,排列成詭異的圖案,像某種古老的祭祀圖騰。

莫三江走到通風井旁,青銅義肢“哢噠”旋轉,猛地撬開鏽跡斑斑的井蓋。一股濃烈的鐵鏽味撲麵而來,其中夾雜著一絲甜膩,像是腐爛的蜜糖。

他探頭,從懷裏摸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封皮是人皮製成的,上麵壓著一縷嬰兒的頭發。

“這……是我爸的筆跡。”程月白接過筆記本,手指顫抖。

DNA檢測儀發出尖銳的鳴叫,屏幕上跳動著紅色的警報:“警告!樣本與粟姑體內螟蛉毒素高度匹配!”

巫硯青不知何時站到程月白身後,他吹響了骨笛,笛聲尖銳刺耳,仿佛能穿透骨髓。

“轟隆——”

腐屍堆猛然塌陷,露出十二口黑黢黢的鑄鐵棺材。棺材底部,刻著偽滿洲國中央銀行的鋼印,像是某種邪惡的交易憑證。

巫硯青用褪皮刀撬開棺蓋,腐液蒸騰,在空中凝結成一個模糊的人影。

人影扭曲、掙紮,發出淒厲的嘶吼,是程九章的聲音:“山狗食月……蛹化未絕……”

“爸……”程月白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別信他。”巫硯青的聲音冰冷,“這隻是噬心菌製造的幻象。”

他從腐屍手中奪過一本發黃的賬簿——【屍稅簿】,猛地擲向空中。

賬簿燃燒起來,鬼火跳動,燒焦的紙灰上顯現出村民與買家進行腎髒交易的記錄,簽名處,指紋與文玲義肢傳感器殘留完全一致。

腐鷲突然俯衝,叼來幾片日軍密函殘片。程月白將殘片拚合,用紫外線照射,顯現出謝氏祠堂地窖的坐標。

“走。”她咬緊牙關,轉身朝祠堂方向奔去。

地窖內,彌漫著濃烈的酒精味。一個巨大的陶罐裏,菌母胎體靜靜漂浮,胎體的手部畸形,與程月白X光片上手部畸形完全鏡像。

陶罐旁,放著一小瓶村長的精液。

巫硯青剖開自己右腿腐肉,取出骨笛內芯,金屬簧片上蝕刻著細小的摩斯密碼。

他解讀著密碼,聲音嘶啞:“寅時三刻斷臍者,宿命必歸黥棺……”

程月白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表,時針、分針、秒針,精確地指向寅時三刻——她出生的時刻。

“不……”她喃喃自語,隻覺一陣寒意從腳底竄起。

巫硯青從懷中掏出腐鷲眼球,屍檢鑷夾碎,玻璃體內藏著縮微膠片。

膠片上,記錄著日軍撤退前的活體解剖影像,主角腹部的切口,與程母跳崖前的傷痕,如出一轍。

“你母親……”巫硯青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憫,“也是祭品。”

村長宅院,蓮花池。

巫硯青點燃【屍稅簿】,灰燼飄落,池底浮現出七具骸骨,骸骨上纏繞著菌絲,口腔裏塞著程父斷指拓印的借據。

莫三江用驗屍笛刺穿咒鏡殘片,鏡麵爆裂,迸射出的銅渣,在空中拚湊出1918年西班牙流感死者墓地分布圖,與土司嶺菌穴位置完全重疊。

腐鷲群突然發狂,襲擊巫硯青,啄出他脊柱內的人皮地圖。

地圖上,河流的走向,由程母子宮褶皺拓印而成,河流的交彙點,正是程月白被遺棄的亂葬崗。

巫硯青指向骨墟最深處的殉葬坑,坑內堆滿民國銀元,幣麵拓印著程九章年輕時的肖像。

坑底,石匣裏鎖著半本【拾骨記】。

程月白顫抖著翻開殘頁,夾縫中滲出粟姑的螟蛉酸液,顯現出一行血字:“月白非骨生,山狗乃宿胎。”

與此同時,村長宅院地窖內,傳來鐵鏈掙裂的聲響。

謝守山獰笑著,將程母的遺像推向沸騰的菌母胎瓶,聲音嘶啞而瘋狂:“孽種……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