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身上灌膿長蛆的時候,就用鑷子把它夾出來。”周南笑道。

符海心聽了,感覺喉嚨裏頭一陣翻滾,想嘔但又難以嘔出,於是化作淚水從她的眼裏奔湧出來。

“哦,你現在躺著還不要動。”符海心心疼地察看著周南的臉色。回到家裏,他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這會兒臉色雖然好轉了些,但還是臉色枯黃,眼睛凹陷了下去,像冬天裏的兩口深潭;眼神有氣沒力的,似進入窖藏的兩枚煤油燈芯。他嘴唇皸裂,形容槁瘦,腳上、腿上、肩背上、臂肘處留下幾十道創口,給人感覺恰似去了一趟鬼門關。

“海心,請不要動我資料的順序!”周南將頭擱在床側小聲道,“呶,那是我同中央領導人的合影……呶,你拿的那遝,是我現場寫的稿子,有一篇還上了中央電視台的《晚間新聞》呢!”

“喔,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天晚上,九江決口的那天晚上!”符海心向他投出讚許的目光。

過了兩天,周南上部隊點了一下卯,回到家裏後,他欣喜異常地告訴海心,部隊考慮到他的德才表現和事業發展,推薦他到長沙政治學院學習一年。“重要的是,春節我可以陪我媽媽過年了!”

符海心聽後既高興,又悵有所失:“你走以後,我一定會感覺很寂寞,我們要個孩子吧!在妊娠期間,我也有所寄托,且等你回來,孩子也就降生了。”

“好啊!”周南爽快地答應了她,接著就要寬衣解帶。

“可今天不行的!”符海心抓住他的手,鄭重其事地對他說,“你剛從抗洪搶險一線歸來,身體虛弱得像一個病人,為了得到一個健康的寶寶,我們可要保持健康的體魄和充沛的精力。”

接下來,周南上政治部取入學通知單,幹部科的調配幹事告訴他不能去上學了,原因是他的血液檢測不合格,“你拿著這份化驗單,到衛生科去谘詢一下。”

周南來到衛生科,衛生科的軍醫告訴他患的這種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全世界患此病的人多達3億,其中有1.2億在中國,號稱“國病”。“雖然學不能上了,但人生的路還要走下去。不要有什麼思想負擔,否則會影響你以後的工作和生活的。”

周南來到姑父姑媽家,將自己不能上學的情況告訴他們。姑媽立即帶著他到海城市第一人民醫院和當地一家享有盛名的駐軍醫院分別做了一次抽血化驗,讓周南在家裏留宿兩晚,然後按照醫囑到兩個醫院去取化驗結果。

“澳抗陽性,”第一人民醫院消化科的醫生對他說,“住院吧!”

“我住院不便,”因為這是家地方醫院,住院費用不能報銷,於是周南對他說,“給我開點消炎藥吧。”

“你以為這是發燒呢!”醫生對他說,“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

“真不懂呢!”周南檢索了一下自己的生命曆程,認真地搖了搖頭。因為他是無知的,或者說這個社會沒有消除他的無知;無知者無畏,所以周南根本就意識不到它的起因、形成及危害,甚至腦子裏連它的概念都沒有。

“甲亢你知道嗎?”醫生問。

“就是脖子大。”周南說。

“那麼澳抗呢?”醫生接著問。

周南再次搖了搖頭。他生於七十年代,成長於八十年代,當國家提倡給孩子們接種時,他已經成為小大人了,然而社會對這部分人的防疫是疏忽了的,除非在他上學、求職、婚檢的當口,用物理或者生化的結果將他篩選出局,否則沒有哪個人、哪個部門,會關注或者提醒他得到的是澳抗陽性還是HIV。

“就是肝大,”醫生說,“肝大就是肝腫大、肝硬化、肝腹水、肝癌的前兆,弄不好,要死人的!”

“那我現在到了哪一步?”聽了醫生的暗示,周南不由得睜大了驚恐的眼睛!

“你什麼時候得的這病?”醫生問。

“不知道!”周南說。

“家裏有人遺傳沒?”醫生問。

“沒有。”他的姑媽替他答道,“他的爸爸媽媽身體都健康,就是愛抽煙;這孩子一直跟著我,參軍時還好好的!”

“接觸過傳染病人沒?”醫生問。

“沒有。”周南說。

“有過不潔的性經曆嗎?就是同性戀、性亂之類的?”醫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