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之全息地圖徹底崩解成亂碼，散落的無影無蹤。
在最後一道光消失前，牛朗看見那隻數據鵲鳥撞向城西某處，炸開的熒光中隱約現出“豐澤化工”的霓虹殘影。他喉嚨發緊，那是織女生前臥底三個月的汙染源頭，也是她車禍前發送最後定位的地方。
“檢測到非法訪問痕跡。”蘇離的機械臂突然鉗住他手腕，力道大得異常，“建議立即注射鎮靜劑。”
牛朗甩開被鉗製的手腕，衝向儲物櫃，防輻射服上的黴斑在黑暗中泛著磷光。當他摸到那支裝著手工芯片的老式注射器時，指尖傳來針紮般的刺痛——這是織女用古董電路板改裝的定情信物，裏麵至今藏著他們初遇時破解的《璿璣圖》密鑰。
骨灰盒群突然集體靜默。
一種比黑暗更稠密的寂靜漫過實驗室，牛朗感受得到甚至聽見自己血管裏的陣陣咕嚕聲。他握緊注射器轉身，看見蘇離的機械臂正懸在量子計算機主控台上方，指尖滴落著某種黑色粘液。全息屏幕自動亮起，浮現出一行顫抖的朱砂小楷：
**金風玉露一相逢**
這是《璿璣圖》裏他們約定的求救暗號。牛朗的後頸疤痕突然崩裂，溫熱的血順著脊椎流進襯衫。他撲向主控台時，蘇離的眼部傳感器迸出火花，機械喉嚨裏擠出帶著電子雜音的哽咽：“今夜要下雨……記得收晾在銀河邊的蠶絲……”
警報器就在這時炸響。
猩紅色的警示光淹沒整個空間，牛朗在眩暈中看見全息地圖重新拚合。那顆紅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東經119°23′處一個漆黑的漩渦，正在吞噬周圍所有的數據流。他抓起量子密鑰插入接口，屏幕卻彈出周雲生的權限警告框，背景是密密麻麻的二進製鵲紋。
當第一縷晨光切開雨幕時，牛朗蜷縮在骨灰盒堆成的巢穴裏。防輻射服浸透了冷汗，手裏攥著織女留下的注射器。蘇離的機械臂垂落在三米外，指尖凝結的黑色粘液正緩緩爬向排水口，像一條尋找歸途的電子蚯蚓。
實驗室的門禁記錄顯示，這個雨夜共有十七次異常訪問，全部來自某個未注冊的量子頻段。而在星穹大廈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周雲生正用鑷子夾起一片染血的皮膚組織——那是從牛朗後頸傷口飛濺到門縫間的碎屑，在顯微鏡下顯露出奇特的電路斑紋。
雨停了。
某個未被監控的角落，沾著黑色粘液的排水管深處，兩粒納米級的量子芯片正在汙水裏閃爍。它們以圓周率的頻率相互環繞，像極了公元前某個夏夜，原始人用燧石打出的第一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