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朗醒來時，實驗室的恒溫係統依然在發出垂死般的嘶鳴。他的後頸傷口已經結痂，但那種灼燒感卻像一根燒紅的鐵釘，深深楔入他的脊椎。他試圖活動僵硬的四肢，卻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緊攥著那支注射器，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蘇離的殘骸還躺在原地，機械臂的關節處滲出黑色的粘液，像是某種電子生物的血液。牛朗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將注意力集中在重新啟動的全息地圖上。那顆紅點消失了，但衛星掃描記錄顯示，昨夜確實有異常生物電流在東經119°23′的坐標上跳動。
他調出七年前的監控錄像。畫麵中，織女穿著黑色連體服，站在化工廠的排汙管下。她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舞，身後的濃煙在夜色中呈現出詭異的熒光綠。突然，一輛沒有牌照的貨車從畫麵邊緣衝出，織女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牛朗的胃部一陣痙攣。他記得當時自己正在實驗室調試量子通信設備，突然接到周雲生的緊急呼叫。等他趕到現場時，織女的意識已經被撞碎成數據殘渣，隻剩下0.7%的碎片殘留在量子雲端。
“警告，檢測到非法訪問痕跡。”
蘇離的殘骸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機械臂抽搐著指向全息地圖。牛朗的瞳孔驟然收縮——那顆紅點又出現了，正在東經119°23′的坐標上微弱地跳動，像一顆瀕死的心髒。
他迅速調出衛星掃描數據，發現紅點的生物電流頻率與織女生前的腦波高度吻合。更詭異的是，這種頻率正在以圓周率的倍數遞增，仿佛某種古老的密碼正在被激活。
“啟動追蹤程序。”
牛朗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快敲擊，試圖鎖定紅點的具體位置。然而，每當他接近目標，衛星信號就會受到強烈幹擾，全息地圖上泛起漣漪般的亂碼。
骨灰盒服務器再次發出嗡鳴，鍍鉻外殼上映出扭曲的人影。牛朗的後頸疤痕突然崩裂，溫熱的血順著脊椎流進襯衫。他咬緊牙關，將注射器插入量子計算機的接口，試圖用織女留下的《璿璣圖》密鑰破解幹擾信號。
全息地圖突然劇烈抖動，紅點分裂成無數光粒，組成一隻振翅的鵲鳥。牛朗的視網膜上殘留著織女最後的影像：她穿著黑客常用的黑色連體服，手指飛快劃過全息鍵盤，身後的化工廠排汙管正噴出熒綠色的濃煙。
“啟動三級防護！”
蘇離的警報聲被某種尖銳的蜂鳴覆蓋。實驗室的照明係統突然熄滅，唯有骨灰盒服務器的熒光舔舐著牆壁。牛朗摸索著打開應急電源，發現自己的手掌在幽藍冷光中呈現出半透明狀態——這是量子輻射超標的征兆。
全息地圖徹底崩解成亂碼。
在最後一道光消失前，牛朗看見那隻數據鵲鳥撞向城西某處，炸開的熒光中隱約現出“豐澤化工”的霓虹殘影。他喉嚨發緊，那是織女生前臥底三個月的汙染源頭，也是她車禍前發送最後定位的地方。
“檢測到非法訪問痕跡。”蘇離的機械臂突然鉗住他手腕，力道大得異常，“建議立即注射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