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末末默然。誰說不是呢,桔子水早變質了,人,當然也變了。
郭寧是以武末末同學兼合住房的室友身份來的。
可黃海麗早把這個郭寧認定成了武末末的貴人,生怕招呼不周,滿臉喜悅的準備了一大桌子菜,給郭寧的碗裏堆的高高的,看到郭寧沒有那種富家公子的傲慢和挑三撿四,黃海麗也把最初的敬畏打散了,邊把最好的東西往在郭寧麵前端嘴裏還不停念叨:“除了末末以前那個同學,你是第二個他帶進門來的朋友,末末沒爸,別看他打小就皮,其實啊他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打小就愛往比他高比他大的人懷裏鑽,說是膽子大,爬高上低調皮搗蛋跟猴子似的,其實膽子一點也不大,你問他看過恐怖片了嗎,我記得有一次電視裏演《夜半歌聲》他嚇得不敢看,那時候家裏的電視是不帶遙控的,他連下床關電視換個台都不敢,躲在蚊帳裏連聲音都不敢聽,十好幾歲的人,可逗了。”
郭寧嗬嗬笑了。難怪呢,幾個月前他用碟機放《咒怨》拉武末末看,武末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非要打遊戲,還說他早看過了,片子一點不恐怖沒一點意思,原來沒意思是不敢看。
“別人養個孩子操碎了心,末末我真沒怎麼管過他,以前上學連作業都沒看過,家長簽字的也是他模仿我的筆跡弄的,末末那年高考考了全校第一,別的家長都跑來問我是怎麼教的,我哪能說的出啊,末末在家裏從十歲就開始做自己的主了,我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別說幫不上了,還盡拉後腿,大學畢業他說要考研,我沒讓,當時也的確有困難,雖然他說的好聽這了那了的,我明白他是想上,照他那個性格,要不想上,他也不會專門說一下,這在我心裏一直是個疙瘩,生怕把他給耽誤了------”
武末末坐旁邊聽他媽越扯越沒邊了,忙推了推他媽,“行了,媽,您還能再扯遠一點嗎,怎麼不說我十一個月就可以走路了,一歲半都能跑步了,我看我和天才也離了沒多遠,你怎麼不誇這些-----”
“你少插嘴你,吃你的飯去。”黃海麗一巴掌拍武末末後腦勺上,“啪”的一聲非常醒目,武末末的臉刷的就沒色了真恨不得郭寧剛才那一臉驚詫自己就沒看見。
黃海麗估計也沒料倒一巴掌下去這麼狠,忙推了推武末末再對郭寧陪了個笑臉,“他從小這樣我打慣了,他太皮。郭寧,我常聽末末說你幫他這幫他哪的,末末也是有福氣碰到你,也多虧了你幫他他才能找了這麼好的工作,以後,他有什麼不對您盡管批評教育,要批評教育他還犯混,你也這樣敲他。”
武末末坐旁邊擠著眼睛皺著鼻子臊的臉紅脖子粗,他媽不會是把郭寧當成他領導了吧,還批評教育呢,他教育的著嗎他,拉東扯西扯不夠,什麼膽小了,什麼往比他高比他大的人懷裏鑽,除了趙老頭,有他鑽的份兒嗎?
好不容易把一頓豐盛的伴著批評和無限拔高的飯吃完了,從家裏出來,武末末掂了兩瓶好酒又拿了一盒咖啡豆敲開了趙老頭的門。
趙老頭真是越來越老了,背更馱了,腰更拱了,見武末末和郭寧,忙把他們讓進來,一隻手招呼著他們坐,一隻手抄著筷子在鍋裏攪麵條。
“給我吧,我來幫您煮。”武末末接過趙老頭手裏的筷子邊看著火,邊從案下麵的袋子裏摸出了幾個雞蛋,又摸出一小把青菜,洗了切了炒了,再往麵條上一澆端給老趙頭,嘴鼓著眼瞪著:“省什麼省,省下嘴裏這幾口,您留著能幹什麼呀!”
趙老頭也不反駁端著麵吃的呼嚕呼嚕還笑著跟郭寧說武末末小時候的醜事。
等趙老頭吃完麵看到武末末帶來的放在床跟前小凳子上的酒,笑容更深了,彈了彈盒子得意洋洋。“還是末末惦記我,知道我就好這麼一口,回回來看我都不忘帶兩瓶。”
“那是,先給你準備上,你要敢給我弄個什麼小病小災的,我就用酒灌死你。”
“小兔崽子越來越狠了啊!”
趙老頭說的高興再一看到酒旁邊的那包咖啡豆,不言語了,拿起來看了半天才把那包東西往武末末懷裏一扔,臉也吊下來了一截子:“弄這勞什子的東西幹嘛,錢多的燒的慌不如給我換袋大米。”
趙大爺屋子破,可寶貝一點也不少。武末末知道趙老頭裏屋的床底下就藏了很多寶貝,不說武末末偷了《紅樓夢》的那幾箱子書,那兩盒蛤棋石,他還見過一種又像豆漿機又像榨汁機一樣的東西,可老趙頭這裏的是全不鏽鋼的,後來見了郭寧用類似的東西磨咖啡,他才知道趙老頭這裏的不出意外也是個咖啡機。郭寧買那個東西據說花了好幾千,趙老頭這個有曆史的花了多少錢,武末末真不敢算。更何況那包咖啡豆滿包裝沒一個中文字,隻有一幅圖片,十有八九的人得認為那是長像奇怪的黑豆而不是別的。
武末末沒接老趙頭的話,把咖啡豆重新放回凳子上,從櫃子上拿了棋盤下來,對著趙老頭嗬嗬一笑。“趙大爺,今兒陪你下兩盤,我帶了高手來------”指了指郭寧,“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