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起頭,用那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孔對著阿崢說道:“與我一戰時還能分神,你也未免太過自信。”
阿崢笑道:“我隻是在想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隻有你能解答。”
蜃寄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忽然笑道:“可惜我並不想回答你問題,除非你也想讓我像可憐清涵那樣可憐你。”
他朝著阿崢悠然自得地招了招手,那姿態和神情,倒像是個王孫公子在自己的府邸裏逗弄一條寵物小狗。
“我最恨別人可憐我。”阿崢冷笑一聲,然後瞥了一眼搖搖欲墜的清涵,發現他已被跑過去的雲澤接住,然後他再看向蜃寄,強壓住心中的殺意道,“我隻好奇你與混沌的關係。”
三百年前,他與混沌化身的沈謙相互勾結,可如今的他在假扮抱雲真人的時候被真正的混沌打上山來,敵友之間的變幻,當真可以如此莫測?
蜃寄冷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緊要的問題,原來是這個。妖魔之間先為一時之利而彼此合作,又為一時之利而相互背叛,這都是常有的事。”
阿崢冷冷道:“我猜你也想動手除了他,而混沌打上山來隻是想先下手為強。”
蜃寄淡淡道:“我從未想動手除了他,不過是想捉了他罷了。”
說完這句話他朝著雲澤笑了笑,後者同樣回以微笑,隻是這微笑背後的是殺意還是別的什麼,就無人能知曉了。
“因為他也是十大祭品之一?”
阿崢忽然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而話音剛落,蜃寄的氣息就驟然一變,如刀似劍般鋒銳的殺意在極短的時間內布滿周身,他的雙眉微微一震,有森冷刻骨的寒意凝在其麵容之上,像是柔軟的湖水在瞬間凍結成冰。
他開了口,聲音卻冷得叫一旁的雲片打顫。
“你知道了多少?”
阿崢本來是信口胡說,可看對方的反應,他居然誤打誤撞地猜中了。
他萬萬也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知道十大祭品之事。
既然如此,他多半也與那些仙人有所勾結。
否則他怎能如此順利地冒充抱雲真人?
否則三百年前他興風作浪之後,天界怎會無人去追殺此獠?
他為何不能早些想到這其中的關聯,這些證據明明就明明白白地擺在他的眼前,隻是他不知被什麼迷了眼,分了心,以至於無法察覺。
可是那些敗類仙神們是有多想得到那十大祭品,竟能如此不擇手段?
那要被修複的神器又是何等的重要,竟能讓這魔物竟與某些仙神都聯成了一線?
秦舒笑忍不住質問道:“阿崢你究竟在說什麼?十大祭品又是什麼?”
可阿崢卻沒有去看秦舒笑,他自己都是滿肚子的不解與疑問,現在也並非什麼解釋的良機。
壓下心中的疑問之後,阿崢繼續冷笑道:“除了混沌以外,九尾狐也是祭品之一吧?”
這個問題其實他已存在心裏許久了,老狐狸不可能花極大的力氣去調查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除非他自己就是事件的關鍵之一。
蜃寄卻沒有回答這點,隻是微眯著雙眼觀察著阿崢。
雲片忽然站起來,有些木愣愣地看著阿崢,仿佛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似的。
阿崢卻沒有看雲片,隻是看向了他身邊的雲澤,然後他看到了雲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阿崢在瞬間就明白了,原來雲澤一直都知道。
他也好,老狐狸也罷,都和混沌一樣是被選中的祭品。
而老狐狸若是杳無音信,那祭品就隻能另尋一隻九尾狐來代替,恐怕蜃寄先是瞄上了雲澤,所以對他格外不同,不過雲澤想法子躲藏之後,他又瞄上了雲片。
難怪雲片被抓雲澤卻一點也不擔心,原來他知道對方根本不會傷害弟弟的性命,而是在觀察他是否有條件成為祭品。
那麼如今的混沌呢?
蜃寄既然還好好地站在這兒,毫無半點受傷的跡象,那混沌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而混沌會與他決裂,說不準也是因為察覺到了祭品之事。這畢竟是任何一個妖怪都無法容忍的性命攸關的大事,他自然也不能忍。
蜃寄麵上的凜冽稍稍融解了幾分,但寒意仍在。
他看著阿崢的眼神如同獵人看著一隻追蹤多時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