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早就死了……”
阿崢抬眼看去,眼底像是有什麼在緩慢積聚一般,血肉裏像是有什麼要噴湧而出,如岩漿,如巨浪,如狂風,如滾石。屬於野獸的暴虐氣息在他的周身肆意著,光是呆在他身邊,就有一種令人窒息的不適感。
“可我卻萬萬不能相信。”
雲澤不為所動,隻淡淡地瞥了秦舒笑和清涵一眼,然後笑道:“有一次他遠行之前,曾交予我一琉璃玉墜,說這玉墜已被他施下法術。若有朝一日玉墜無端碎裂,那便說明他已不在這世間了。”
他頓了頓,收起了唇邊的笑容,似是想到了什麼不願回憶之事,眼中一縷暗霾如流水般默默而過。
“而他走後不久,那玉墜便無端端地碎了。”
阿崢卻道:“你確定他說的‘若玉墜無端碎裂,便說明他已不在這世間了’?”
雲澤因為對他的咬文嚼字而微微挑眉,但還是溫顏笑道:“他便是這麼說的。”
“一字不差?”
“一字不差。”
阿崢忽然斬釘截鐵道:“那就說明他有可能還活著。”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雲澤不解道:“他有可能還活著?”
阿崢回憶起老狐狸那總是不懷好意的麵容,歎了口氣道:“他說話做事向來喜歡隻露一半,然後留另一半讓你自己猜度。不在這世間,固然可以說是已經死去,但也可以說,他隻是不在這人世間了。他有可能去了魔界,去了地界,誰知道他會去哪兒呢?”
這話著實說得有些牽強,眾人麵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雲澤咳嗽了一聲,還是繼續道:“這些事可以稍後再議,現在不妨先說說那個假扮抱雲真人的魔物。”
阿崢見他忽然想把這話題繞過去,心內一急,卻被秦舒笑拉了下手。
見對方朝著他連皺眉頭,他才猛然記起雲澤的弟弟此時好像還在別人的手裏。
既然雲澤連弟弟被抓了都不急,他又有什麼可幹著急的呢?
清涵忽然插嘴道:“你說玄清四子之事是他在背後搗鬼,這又算怎麼回事?”
雲澤對著曾經的友人挑了挑眉,眼波流轉裏泛起幾分異常的色彩。
“你和玄清四子之間有關係嗎?”
清涵隻笑道:“他們三百年前是玄清山之人,自然與我有關係。”
他睜眼說瞎話已經成了習慣,阿崢也不對此感到詫異,他隻奇怪清涵為何有自信到覺得自己能騙過雲澤。
雲澤隻道:“此獠生性陰狠,但卻有獨門秘術可改變自身的氣息,專以此蠱惑人心,挑撥離間。旁人找他卜卦,往往稱其卦象極準,但卻不知這都是他刻意引導的結果。”
說完這句,他又敘敘講了一通,語氣極是平淡輕鬆,如嘮叨家常一般,但內容卻著實觸目驚心,令人膽寒。
原來玄清四子之一的紀棲真曾經找這冒牌真人算上一卦。這魔物見他是淳熙真人的高徒,立刻心生一計,說他本可以飛升成仙,但卻因殺戮過多,私德有虧,不配飛升,反會死於天劫。
紀棲真先是如遭電擊,六神無主,辯解說這一切都是師尊的命令,他不過是遵從師命,又怎能算得上是私德有虧?
也不知這冒牌真人是如何說的,總之他設法讓紀棲真相信了那卦象的內容。
然後出於同情和安慰,真人贈與他幾份古卷軸,這幾卷多是正統的仙道法門,他隻是“不小心”在裏麵夾了一門記載移壽之法的卷宗。至於後來發生的,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內容了。
移壽之法?這不就是那該死的偷壽之法?
清涵麵上平靜無波,心底卻已如滴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