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崢直盯盯地瞪著雲澤,隻覺得心裏像是被誰用根刺狠狠地紮著,可他卻覺得仿佛還不夠痛,唯有痛到極致了,方能讓他冷靜下來思考這錯綜複雜的局麵。
原本解謎的過程雖算不上一帆風順,但也逐漸在靠近目標,可為何解著解著會牽扯到老狐狸?那個已經失蹤已久的老狐狸,那個喜歡說教但總能莫名其妙地說到點上的老狐狸,那個能讓他心甘情願在微露山等候三百年的老狐狸……怎麼可能會是幕後的黑手呢?
這完全沒有道理,也完全說不通。
也許雲澤並沒有說實話,就算他說了實話,當中也一定有什麼隱情是他沒有看透的。
總而言之,老狐狸雖然是個混蛋,但尚且屬於那種比較可愛的混蛋。
許多事情他還是做不出來的,比如說殺人奪寶,比如說與仙人勾結陷害自己的同胞。
“阿崢……阿崢?”
聽到秦舒笑的叫聲之後,他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已經低頭沉思了良久,甚至連雲澤接下來說的話都沒有聽清,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種與外界隔絕的狀態。
雲澤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看來你心中已有所悟。”
“先不說你悟出的究竟是什麼。”秦舒笑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崢,緩緩道,“今次看來,你藏著的秘密本就不比我少。”
他的語氣並未有怨責之色,隻是眉宇間透出的幾分寒意暴露了他的內心。清涵則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人一妖。
他本以為秦舒笑與阿崢的情誼不過建在彼此利用的基礎之上,卻沒想到他真正想要的遠遠超過這些。如今他更渴望的是全身心的信賴,期盼的也是毫無保留的交換。
而這已經不是對於一般朋友的要求了。
但這一點,隻怕就連小師尊自己也未曾察覺。
阿崢朝著他有些沒心沒肺地笑了笑,然後又轉頭望定了雲澤,收起笑容道:“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雲澤的眼神微微一轉,如清風般掃過了阿崢身邊的兩人,隨即開口道:“你是否想和我單獨一談?”
他知道有些秘密阿崢不會想和別人共享,尤其是身邊的這兩個。
但接下來阿崢說的話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就在此處說吧。”
雲澤道:“你已打定主意了?”
他麵上波瀾未動,但字裏行間卻坦誠異常,絲毫不掩飾對於秦舒笑和清涵的不信任。
阿崢點了點頭,先是看向秦舒笑道:“我信這個人。”
然後他再看向清涵,在後者有些莫名希冀的眼神中,他卻斬釘截鐵道:“可我不信他。”
聽到這話本是意料中事,清涵也隻得苦笑。
這個時候除了苦笑,他好像也沒有什麼能做的了。
可是誰料阿崢又道:“不過我雖不信他,但我了解他。所以他也能留下。”
是的,他了解清涵的卑鄙無恥,也了解對方的虛偽做作,但也了解清涵為救自己那師弟可以暫時拋下一切。
清涵感激地朝他展顏一笑,但阿崢立刻下意識地回以冷笑。
冷笑完後他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但也不管對方的反應,隻回頭看向雲澤道:“你和老狐狸是什麼關係?”
雲澤隨手拿起地上的一個果子,隨手擦擦就開啃了一口,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缺了一角的描金桌上,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山洞裏之前發生過怎樣慘烈的戰鬥。
明明他才是要講故事的那個人,可是翹著二郎腿,啃著仙果,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看起來卻仿佛比聽眾們還要瀟灑自在。
而清涵見到他這模樣,似是回憶起了天都山那些美好的時光,心中忽發無限感慨。
感慨完了之後他也拿了張椅子坐下,不過那椅子有些歪歪斜斜的,坐下去之後會發出尖叫一般的怪聲,像是隨時都會承受不住他屁股的重量。
秦舒笑則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容色冷峻地看向雲澤,而見他如此鄭重肅然,阿崢便也不好意思一腳踢開清涵把那椅子搶過來了。
雲澤眼見聽眾們坐的坐,站的站,這才微微一笑,把一切故事緩緩道來。
原來那老狐狸雲深,便是雲澤和雲片的嫡親舅舅,關係雖不如他們兄弟間親厚,但也算和睦。而三百年前,雲深曾留信說要去微露山一遊,自此便與天都山部斷了聯係,似是因為不願受天都山部約束,故而不肯回山。
阿崢先是感慨這對原來是舅甥關係,後來又聽下去之後才道:“不肯受約束?天都山部的狐狸已經沒有幾個了吧,有什麼好約束的?”
雲澤輕輕一歎,神情中亦顯出一絲疲態:“那時可沒有今日這般寥落。隻是這三百年來,天都山部的九尾狐便陸陸續續南遷至靈氣更加濃鬱的寄萍山,留下來的除了戀舊的老人,也隻有我們這些小一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