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片曾在心底暗暗發過誓,若是讓決因和決徽落在他手裏,他一定得會讓對方欲哭不能,欲笑不得。
可惜他並沒有苛待傷員的習慣,而這兩個人又偏偏受了傷,掛了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真正要死不活的人其實是決因,任誰被清涵從背後插了一刀都不會好過的。
而決徽看到他師兄臉色煞白地和屍體一般躺在床上,自然也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看上去也是要死不活的模樣。
這兩人一個躺屍,另一個則沒心情與雲片說話。
所以雲片麵上也沒有多說話,隻帶著他們去了一處山中的小屋讓決因好好療養。這小屋多半是山中的獵戶搭的,雖說簡陋了些,但裏麵生活用具一應俱全,也算得上是棲身之所了。
決徽將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決因身上,自己的傷倒是不怎麼介意,草草包紮一下就算好了。雲片見他對自己的師兄如此用心,倒是也生了一份親近之意,便去山間采了些藥材熬煮成湯,讓決因服下。
決徽先是麵色平靜地接過,但卻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
雲片覺得他是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師兄身上,便也沒有在意。不料決徽喂完湯藥之後,立刻整了整衣襟,起身朝著雲片正正經經地鞠了一躬。
雲片心裏簡直要樂開了花,麵上卻很虛偽地擺手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這些個名門正派的弟子,平日裏看見他們這些小妖怪,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如今能讓他鞠躬,也算是回去炫耀的資本了。
決徽道:“我們曾有些不小不大的過節,如今你卻肯不計前嫌地救我們,算是我之前小瞧你的氣量了。”
雲片笑嗬嗬道:“你自己都說是不大不小了,那就幹脆忘了吧。”
他看上去好像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曾發誓要讓這兩人不好過。但在這一點上健忘,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至少這樣的他總比那些什麼都不肯忘的人要活得快活得多。
決徽又道:“大恩不言謝,以後又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當然了,這提要求的前提是不違背道義。
雲片這便滿臉堆笑地應下了,心裏還開始盤算究竟有什麼地方能讓對方幫忙的。
決徽道士的修為是沒有決因道士高強,但是人倒是爽快得多了,至少說的話多半不是誆人的,而這就足夠了。
雲片出了門之後便想去附近的鎮子看看,阿崢雖將他們放到了下麵,但他們卻不知道這究竟是何處山水,隻有到了城鎮之上方能知曉。
可沒想到剛剛沒走一會兒,他便聞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說熟悉都有些淺了,這味道他可算是印在鼻子裏了,無論什麼時候聞到,他都是絕不可能錯認的。
他抬起頭,隻見林中走出了一人。
此人信步而來,緩緩而至,他明明是踏在泥地上,卻仿佛踩著一地的鮮花那樣從容雅逸,身上一襲白衣,唯獨腰間係了一根紅綢,在白衣之上隨風擺動,像是紅雲流動,紅得攝人心魄。
雲片先是無比愕然地看著他,似乎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一樣。
在看了好幾秒之後,他才如夢初醒一般,高興得一蹦三尺高,然後狂笑不已,一路飛過去死死抱住那人,仿佛一鬆手對方就不見了似的。
能讓他如此高興的,除了雲澤還能有誰?
雲澤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道:“抱這麼緊做什麼,莫非是怕我跑了嗎?”
雲片這才鬆開手,然後惡狠狠地瞪著他,道:“你跑了不要緊,跑之前說一聲就成。這麼多天不見蹤影,我能不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