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狀有點困惑,這名婦人若是是來找大夫尋仇的,並不是沒有可能;但何必特地把女兒也給帶來?莫非是什麼在女兒身上暗藏槍砲的女帶子狼之流……果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美婦已經來到大夫麵前盈盈拜倒,恭敬有禮地說︰「前日大夫住處那兒人多口雜,故民婦不敢多禮,今日特帶小女來向大夫道謝,感謝大夫的診治。」
女童聞言便也一同拜倒在地上,隔著口罩不清不楚地說道︰「謝謝大夫的診治。」
九指狐大夫冷眼看著,不知道她們母女在搞什麼把戲。
「哪有戴著口罩道謝的,真沒禮貌,快取下來,話說完再戴上。
小女童連忙把口罩取下之後,同樣的話又再說了一遍,長得眉清目秀、果然和那美婦有幾份相似,隻是久病未愈,看起來氣色不是很好。這時我才注意到,九指狐大夫見了那女童的模樣,居然露出震驚的神情。
可惜我注意到得太晚了,大夫很快恢複成原來的神色,笑著說︰「很好,很好,乖孩子。妳很有禮貌。」我試著感應大夫和美婦的想法,沒想到兩人都沒什麼關於女童長相的想法。
「大夫,關於這孩子的肺病……」美婦想的是,也許知道了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大夫會改變自己的診斷也說不定。但是大夫顯然沒有這種打算,道︰「嗯,怎麼了嗎?」
「……沒什麼。」
這至少讓我知道了一件事,這女童的父親可能是九指狐大夫認識的人,因此美婦當初和現在才這麼希望大夫跟她件上一麵,好好給她診治。但是大夫原本就不是這樣的人,那既非誤診又更不是信口開河,所以也就沒有重新診斷的必要了。
天色暗下來我們回到天壘穀之後,一時之間附近還沒什麼動靜,我就照樣練起我的零級法術。夜闌人靜,天壘穀中除了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再沒別的聲息,我現在已經可以輕易感應到附近的元素活動,但大夫細密悠長的呼吸聲,我竟不容易聽到,旁邊田野的蟲鳴還更吵些。突然之間,不遠處的某塊田邊,居然傳出田埂上的草被踩到的聲音,我吃了一驚,探頭往那兒望去,卻沒想到天壘穀本是一個深坑,這樣怎麼看得到東西?不多時,腳步聲已經來到穀口,一個若有似無的微弱語聲道︰「這麼晚了才前來叨擾,民婦深感抱歉,不知大夫歇下了嗎?」
大夫沒好氣地回答︰「妳既潛行來此,為何不一路潛入穀中,還中途現出身形做什麼。」「民婦倒不是有意現出身形,隻是因為長久疏於練習,功夫擱下了,給這位小兄弟察覺。」我聞言朝穀口處望去,隻見來的果然是不久前才在林子裏向大夫道歉的那位美婦人,隻是已經換回初次見麵時那一身暗色緊身的潛形者打扮。
「進來吧。妳有什麼事?」
「雖然萬分感激大夫為小女的診治,但是民婦這次懇請大夫也給我治一治。」
「妳有什麼症狀?」
「我患了『如果不查出隆基努司之槍的線索回報,就會被同門追殺至死』的不治之症。」
我聞言心下暗歎,雖然之前就已經猜到了,還是很感歎她果然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
「誰跟妳說我有辦法治這個病?」大夫厭煩地反問。
「沒人說過,純屬憑空猜測。」雖然是憑空猜測,不過從一個知道隆基努司之槍(十幾年前的)下落的新贖教徒來到這附近才被殺的事實來推斷,這樣的猜測命中率看來起來還是很高的,換做是我也會這樣推測──或者至少在我聽說新贖教徒自己之間也分成好幾個不同派係自相殘殺之前,我會這樣胡亂猜測。
「妳倒是猜的沒錯,隆基努司之槍的事情,我的確知道一點。」沒想到大夫這樣回答。不過他隨即又說︰「但是我有一點很好奇,希望妳也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包括我剛剛的回答、和等一下可能所說出的關於聖槍的下落等,妳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畫?」
「別人說的,民婦多少可以從一些蛛絲馬跡來判斷;」那女子無奈地說︰「但大夫並非常人,大夫所說的話是真是假,民婦還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哦。那麼妳還是認為我有辦法救妳?」「民婦隻能懇求大夫搭救。」「我拒絕。」
婦人一咬牙,拔出配刀,指著我的喉嚨說︰「螻蟻尚且偷生,如果大夫真的不肯賜救,民婦隻好把這個和大夫朝夕相處的小童,快刀斬成十七、八截了。」
我覺得這件事情荒唐滑稽之極,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有何好笑?」美婦冷冷地問說,刀鋒輕顫,我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