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對自己剛剛不分青紅皂白要人磕頭,半晌才想通這麼簡單的道理,毫無愧色還自命非凡的模樣,我真恨不得衝上去給他兩拳。
「喂,九指狐,你既然不是凶手,好歹你也自稱治療師,我這腿上的傷你就給我治了吧。」他隨即倨傲地說,彷彿能為他治傷是大夫多麼榮幸的名譽事情一般。
圍觀的農人們馬上又鼓譟起來,大夫也麵有難色,但那武夫搶著對雇主說了︰「少爺,這位九指狐先生,如果雙手完好如初,還能像一般大夫一樣給您治一治;現在雙手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又如何能為您治傷呢?」
那青年本來怒氣已經稍平,聞言又炸起火來罵道︰「一般的治療師說治不好了,現在這個九指狐也不能給我治,難道本少爺就注定隻能一輩子瘸腿了?現在連凶手是誰也不知道,我的委屈和怒火要找誰發泄才好!」我聞言心想︰你的委屈和怒火要找誰發泄****什麼事……
幾個保鑣和家仆好說歹說,才把少爺勸走了,之後也少不得要和那些來仗義助勢的農民伯伯們鞠躬哈腰一番,最後,才有一名武夫,來到了大夫跟前,拱手說道︰
「九指狐先生,那凶手……那偽裝成您的模樣的、顯然和您有仇的行凶者,既然對我們少爺說了『你的這腿上全世界隻有我能治,有種來非尼門湖畔的天壘穀找我』,必有深意。小的久仰大夫名醫之名,我們少爺的腿,還請您不計前嫌勉為其難幫他治看看。」
大夫苦笑著答道︰「我不行醫已經很久了!如果我能治好這種傷勢,何不就醫自己手?」
那武夫心想你手都斷了當然沒辦法醫好自己的手,也未必就是不懂得醫治方法,於是又客氣萬分地請求道︰「如果您還記恨少爺今天稍早的失禮舉動,我在這裏代替他給您賠禮了。大夫您如果需要什麼治療師……咳,草藥師之類的助手,或是您有收徒可以代為診治,不管治得好治不好,總勝於所有城裏的治療師都搖頭說不行。」
接著眼光落在我的身上︰「這位一定就是大夫您的高徒了,小小年紀就儀表不凡,當有過人之能。」我明知是拍馬屁,聽了也有點飄飄然,隻聞九指狐大夫搖頭歎息道︰「我也希望有這麼樣個好徒弟,可惜他也是個來求診的病人,隻是,我雙手成了這個樣子,又怎麼能給他治療?所以他也隻有失望而在此等死了。」
雖然實情我早已知道,聞言還是彷彿挨了記悶棍般。
「這位小兄弟得了什麼疑難雜症?」
大夫望了我一眼,我知道這是在這個時代難得的所謂「醫德」觀念,他沒有我的同意不願意把我的病情泄漏給人得知,所以主動解釋道︰「我得了兩重的疑難雜症,首先是身上被裝了五件的詛咒法具,三個月內就可能殞命;就算逃過這一劫,身上也中了怪異的毒藥,最多也隻能再活一年半多了!」
那受雇的傭兵也不知再說什麼好,隻是再三請大夫多加考慮之後,才怏怏離去。我等他走遠,才低聲不解地問道︰「大夫,您就算治不好他,幫他看看也無所謂,何必堅辭拒絕?」
大夫心不在焉地回答說︰「這和扭斷我雙臂明顯的是同一種手法,我那不是托詞拒絕,真的,如果我有辦法治,就把自己的手先給治了。」我知道他有些言不由衷,乃放出獨特的感應能力,他的真心話卻令我訝異萬分︰
『我若不治好他,他不過就是少了條腿;我若幫他治好了,等我死後,他難免雙手雙腳俱斷甚至連命都沒了,我怎麼能幫他治?』
愕然中我脫口問出︰「那人究竟跟大夫有什麼深仇大恨,大夫治好的人,給他知道了,他就一個個通通都給殺掉了?」說完後才暗暗後悔,若大夫問我何有此言,我怎麼回答。
大夫卻隻是怔了怔便回答道︰「你就當他是喪心病狂胡亂遷怒吧!哎,我以前行的惡事比起他來又好得到哪裏去?橫豎我隻剩兩、三周的性命,他以後怎麼承擔自己的罪業,我也無暇替他操心了。」不再多言,也感應不到什麼想法。
至少我可以完全肯定一件事︰大夫之所以說自己的陽壽隻到月底,顯然是之前跟這個厲害的仇家有什麼約定,現在約期將至,再不想連累其他人,所以從容赴死。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為今之計,也隻有繼續苦練魔法。不管遇到什麼難關,隻有力量才最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