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中央的日晷突然逆轉,文霞的魂魄被扯入時空亂流。在無數破碎的畫麵中,她看到少年陳祚在太廟罰跪時,被先帝親手種下龍鱗蠱;看到嘉嬪臨盆那夜,產房地下鑽出青銅鎖鏈纏住嬰兒脖頸;更看到三年前自己化作星光時,陳平用斷臂接住了她最後一魂魄縷。
\"師姐終於悟了?\"陳平的聲音從玉衣中傳出,九具金縷玉衣同時睜開空洞的眼眶,\"陳氏皇族不過是鎮守龍脈的活祭品,從太祖皇帝將長子釘入驪山地脈那日起,就注定了九龍相噬的結局。\"
文霞的殘魂突然燃起幽藍火焰,她終於記起天機閣滅門那夜的真相——根本不是北狄入侵,而是師父用全閣弟子的魂魄血祭,隻為修改陳國龍脈走向。當年從地宮帶回的青銅匣,此刻正在陳平斷臂,跳動中每一次震顫都讓地心祭台多裂開一道縫隙。
李由趕到西川軍鎮時,五萬並州鐵騎正在月光下自相殘殺。士兵們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化作豎立的龍睛,手中兵刃砍向同袍時竟發出金石相擊之聲。更詭異的是他們的傷口不見鮮血,反而湧出青銅汁液,落地即凝成小蛇遊向地縫。
\"列陣!\"李由甩出三枚隕令鐵箭,在空中炸開天機閣的封魔紋。然而本該亮起的二十八宿星圖剛浮現就被血霧侵蝕,他的虎口被反噬之力震裂,這才發現軍鎮地底埋著的根本不是糧草,而是三百口貼著符咒的青銅棺槨。
棺蓋突然同時掀開,爬出的屍身皆著前朝官服。這些本該在皇陵中長眠的陪葬者,此刻動作整齊地撕開胸腔,捧出仍在跳動的心髒擺成歸墟陣紋。當最後一顆心髒歸位,西川河水倒灌天際,在水幕中映出陳平的身影——他的右臂已然被青銅同化,正握著文霞的隕星杵刺向虛空中的星軌。
\"李統領可知,為何皇城司五處密探的代號都是星宿名?\"陳平的笑聲混著金屬震顫傳來隕,星杵尖挑破的虛空裂縫中,赫然浮現出三年前失蹤的皇城司五處眾人。他們周身纏繞青銅鎖鏈,天靈蓋處嵌著發龍光的鱗,正將某種神秘力量通過地脈輸往建安城。
李由的瞳孔突然收縮,他在那些密探頸後看到了熟悉的玄鳥刺青——這圖案與他三年前在溶洞屍傀身上所見一模一樣。懷中的虎符突然發燙,燙得他胸口皮肉焦黑。當啷一聲,符身蟠龍紋脫落,露出內層刻著的血字:陳氏得國,廿三載為期。
李由的指甲深深掐入虎符蟠龍紋,指縫間滲出的血珠竟在青銅表麵蝕出星軌刻痕。當第三滴血落在\"廿三載\"的\"三\"字上時,整塊虎符突然裂成兩半,露出內裏暗藏的白玉髓——那分明是傳國玉璽缺失的螭紐殘片!
屍傀們突然發出尖銳嘯叫,脖頸後的玄鳥刺青泛起幽藍磷火。李由被抬著的竹架劇烈搖晃,透過屍傀們交錯的臂膀縫隙,他看見西川方向的天際線正在扭曲,二十八宿中的東方蒼龍七宿竟在白晝顯現,龍睛位置赫然懸著三年前文霞化作的星芒。
\"停!\"李由暴喝聲中帶著隕星杵殘片的震顫。屍傀們齊刷刷跪地時,他懷中的螭紐殘片突然飛起,在正午陽光下折射出整幅陳國堪輿圖。圖中標注皇陵的朱砂印記正在移動,沿著地脈走向蜿蜒至西川大營——正是陳祚鎮守的並州鐵騎駐地!
溶洞深處的文霞突然嘔出帶星砂的黑血。她手中龜甲裂紋已蔓延至玉璽表麵,九龍噬親的讖語在金光中重組為二十八宿方位圖。當地底傳來熟悉的司南震顫聲,她才驚覺懷中天機盤不知何時已與玉璽嵌合,盤麵浮現的正是李由所見白晝星象。
\"原來廿三載不是年數......\"文霞用隕星杵劃破掌心,血滴在玉璽螭紐缺失處凝成冰晶,\"是二十三枚龍鱗!\"
仿佛回應她的低語,溶洞頂部墜落的鍾乳石突然懸浮半空。每塊石筍尖都映出段記憶殘片:嘉嬪當年獻舞時腰間的玄鳥禁步、陳壽書房暗格裏帶龍鱗紋的密函、老皇帝暴斃前夜欽天監失竊的星晷儀......當第二十三塊記憶碎片亮起時,文霞終於看清先帝龍袍下隱約浮現的鱗甲狀傷痕。
西川大營轅門前,陳祚的天子劍突然脫鞘而出,劍尖直指雲霄中的蒼龍星宿。親衛們驚恐地發現,主帥後背鎧甲縫隙間正滲出金紅色液體,落地即成玄鳥形狀的火苗。陳祚卻恍若未覺,他的視線穿透雲層,看見李由所在的屍傀隊伍正沿著地脈光帶疾行——每具屍傀腳下都延伸出青銅鎖鏈,另一端竟沒入自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