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金光在溶洞穹頂撕開裂縫的刹那,文霞腕間的青銅司南突然迸裂。十二枚星宿磁針懸浮半空,在屍傀掘土的震動中拚出殘缺的歸墟陣圖——那缺失的巽位缺口,正對應著三年前陳祚登基時被青銅碎片劃破的掌心舊疤。
\"原來你早就埋下伏筆...\"文霞咳著血沫,突然想起師父玄微子臨終前詭異的笑容。當年在驪山地宮,那老道根本不是被歸墟反噬,而是故意將半部《天機策》喂給了蘇醒的青銅饕餮。
屍傀指甲刮擦岩層的聲音突然變得規律,竟暗合著玉璽內部機括轉動的節奏。文霞強撐起身,發現血泊中的龜甲裂紋正在玉光裏重組,顯露出更駭人的讖語:\"陳血染璽日,九龍噬骨時\"。她猛然抬頭,隻見穹頂裂縫滲出的不是地下水,而是泛著青銅鏽色的粘稠液體——這分明是皇陵地宮裏用來浸泡龍脈的守陵人屍油!
地道深處傳來鎖鏈拖曳聲,八具纏著隕鐵鏈的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上的饕餮紋竟與陳平斷臂處的星輝傷痕一模一樣,文霞這才驚覺,三年前陳平被吸入歸墟之門時,分明有縷黑氣鑽入了陳祚的天子劍。
\"師姐可還記得《魯班秘錄》?\"少年道童的虛影突然在血霧中凝實,他指尖牽引的星芒正與玉璽金光交織成網,\"師父用十萬生魂造贗品歸墟之門時,特意留了道生門在...\"
話音未落,最左側的青銅棺轟然炸開。飛濺的碎片中躍出個渾身纏滿符紙的屍傀,其胸前赫然掛著皇城司五處的玄鳥腰牌!文霞的隕星杵剛要出手,卻發現這具屍傀使的竟是天機閣的\"七星步\"——這正是二十年前失蹤的皇城司五處正使何慶南獨門絕技。
玉璽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文霞懷中的半卷《陳室起居注》自動展開。泛黃的紙頁上,陳霸先禦筆朱批的字跡正在玉光中扭曲:\"...賜平兒赤霄劍,實乃鎮龍樁也\"。她終於明白先帝為何要將象征太子位的赤霄劍賜予最平庸的三皇子——那劍鞘裏藏的根本不是兵刃,而是截取自西川龍脈的隕鐵芯!
屍傀大軍突然停止掘土,齊刷刷轉向文霞跪拜。它們的眼窩裏騰起幽藍鬼火,在溶洞岩壁上投射出九條糾纏的龍影。當第二條龍影咬住自己尾巴時,文霞袖中的隕鐵針突然全部消融——這些用驪山地宮殘骸打造的暗器,本就是歸墟之門的鑰匙碎片。
\"李大人...快走...\"文霞對著地道塌方處嘶喊,卻見血池中浮起塊雕著九龍紋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間,她看清盤底銘文竟是陳國初代國主的懺悔錄:\"...寡人以胞弟之骨鑄鎮國九鼎,今血咒反噬...\"
岩層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整座溶洞開始向地心塌陷。文霞在墜落中抓住最後半截隕星杵,杵尖星芒刺入玉璽瞬間,她終於窺見歸墟真相——那所謂的門,不過是陳氏皇族用至親骨血澆灌的龍脈祭壇!
玉璽在隕星杵的貫穿下裂開蛛網狀金紋,文霞的指尖觸到內層冰涼的青銅質地。墜落的碎石擦過她染血的鬢角,在失重中映出歸墟祭壇全貌——九條青銅鎖鏈貫穿陳國十三州地脈,末端拴著的正是曆代陳氏皇子夭折時剜出的心髒。那些幹癟的髒器在龍脈滋養下竟生出細密金鱗,隨玉璽碎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共鳴。
\"先帝好狠的心腸\"文霞嘔出帶著星輝的黑血,終於明白陳霸先臨終前為何要連飲九杯鴆酒。當年老皇帝根本不是暴斃,而是用自身精血激活了這座延續兩百年的活祭大陣。她反手將半截隕星杵刺入心口,用天機閣秘傳的燃魂術逼出最後星力,試圖在徹底墜入地心前傳訊給陳祚。
建安城太廟的藻井突然滲出黑紅色液體,正在主持春祭的陳祚猛然按住心口。三年前文霞消散時種在他經脈中的星種突然瘋長,在皮膚下凸起二十八宿圖案。祭壇上的列祖牌位接連炸裂,飛濺的木屑在空中拚出\"九龍噬主\"的讖語。
\"陛下!\"李由揮刀斬斷襲向陳祚的青銅鎖鏈。這些從地脈鑽出的異物表麵布滿倒刺,每截鏈條都嵌著陳氏皇族的生辰八字。當鎖鏈纏住天子劍時,劍鞘上的龍紋突然反卷,竟將陳祚的手掌蝕出森森白骨。
陳祚暴喝一聲震碎鎖鏈,卻發現碎裂的金屬在血泊中重組。那些沾染帝血的青銅碎屑化作指甲蓋大小的龍鱗,順著宮牆磚縫滲入地底。遠處傳來沉悶的龍吟,奉先殿方向升起九道血色光柱——正是陳國開國時敕封的九座鎮龍碑方位。
\"速去西川!\"陳祚撕下染血的袖袍纏住右手,將虎符拋給李由,\"陳平在驪山喚醒的不是歸墟之門,而是太祖皇帝封印的九龍煞!\"
文霞的殘魂墜至地心時,看到的不是岩漿,而是由十萬冤魂托舉的青銅祭台。九具金縷玉衣懸在祭台上,衣方擺垂玉落的珠正與地脈鎖鏈共振。當她靠近第三具玉衣,覆麵的黃金麵具突然脫落,露出陳霸先青灰色的麵容——這位駕崩十年的帝王,嘴角還凝固著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