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龍骸(1 / 3)

李由的靴底碾過積水中的幽藍磷火,腰牌在鬼影嘶吼中迸出暗紅血光。他盯著何慶南腕間殘存的半截鐵鏈,突然記起三年前在武庫密室見過的青銅匣——匣中七顆布滿咒文的狼牙,與此刻滿地亂爬的鬼影竟有九分相似。

\"飛魚衛的冤魂,倒成了你作祟的爪牙?\"李由反手扯斷腰間魚符,金線崩裂的刹那,三十步外屋簷上驟然亮起七盞青燈。這是皇城司暗樁的搏命信號,意味著方圓百戶的密探都將收到玉石俱焚的召集令。

何慶南的笑聲裹挾著鬼泣:\"李正使可知,當年太祖屠殺飛魚衛時,為何獨留你們三院?\"他突然扯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半塊龍形玉玦,\"因為你們體內流著驪山殉葬者的血!\"

地麵鬼影突然暴漲,積水化作猩紅血沼。李由靴筒裏藏的隕鐵短刀自動出鞘,刀身浮現的星紋與鬼影相撞爆出青。煙他踉蹌後退時撞上石牆,磚縫裏滲出的竟不是青苔,而是黏稠如膏的龍髓。

\"三年前西川糧倉失火...\"李由抹去嘴角血沫,突然抓住某個關鍵線索,\"燒死的十八個倉吏,脖頸都有鐵鏈勒痕——是你用這些人牙喂養鬼影!\"

何慶南瞳孔驟縮,這個細微表情讓李由確信自己戳中了要害。他趁機甩出三枚刻著二十八宿的銅錢,錢幣落地成陣,暫時困住撲來的鬼影。但青銅燈盞裏的火焰突然轉為幽綠,映出巷口緩緩浮現的龍形陰影。

\"小心地脈!\"文霞的聲音破空而至。她騎著渾身浴血的驛馬衝入巷中,隕星杵橫掃過處,牆頭蹲伏的七隻鬼影慘叫著灰飛煙滅。李由這才看見她左臂纏著浸血的布條,布條下隱約露出星砂流轉的痕跡。

何慶南突然吹響骨笛,地麵血沼沸騰如熔岩。文霞擲出的隕星杵與骨笛相撞,爆出的氣浪掀翻整片屋瓦。在紛落的青瓦碎片中,李由看見某個熟悉的圖騰——三年前先帝暴斃那夜,他在寢宮梁柱上見過同樣的龍鱗紋!

\"屏息!\"文霞甩出天機羅盤,盤麵二十八宿瘋狂旋轉。當青龍星宿指向\"角\"位時,突然她割破手腕,星砂混著鮮血在空中繪出北鬥陣圖。陣成刹那,沸騰的血沼突然凍結,何慶南胸口玉玦應聲碎裂。

\"不可能...\"何慶南跪倒在冰麵上,七竅滲出黑血,\"你們怎會知曉破陣的時辰...\"

文霞的隕星杵抵住他咽喉:\"因為真正的北鬥七殺陣,從來不在邊關。\"她扯開何慶南的衣領,露出鎖骨處暗紅的龍鱗印記,\"而在你們這些竊取龍脈的叛徒身上!\"

遠處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李,由躍上殘牆,看見皇城方向升起赤色煙柱——那是太廟坍塌的警報。幾乎同時,他腰間的傳訊銅鈴瘋狂震動,北境加急戰報的暗語顯示:陳祚的玄甲軍被困敕勒川,地縫中爬出了不該存於世的東西。

李由的靴底碾過太廟廢墟的琉璃瓦片,碎玉在月光下泛著血色的反光。他彎腰撿起半截斷裂的青銅夔龍柱,指腹摩挲著柱身殘留的星砂——這些本應封存在龍脈深處的秘銀,此刻竟像活物般在掌心跳動。

\"將軍!地宮甬道裏全是這種黏液!\"親衛舉著火把退後兩步,火焰照見青磚縫隙間滲出的暗金色液體。那液體甫一接觸空氣便凝結成細鱗,竟與陳祚斷臂處的星砂紋路如出一轍。

遠處傳來鐵甲碰撞聲,二皇子陳安帶著三百重甲兵圍住廢墟他。鎏金護腕上嵌著的龍睛石泛著詭譎紫光,那是影閣高層才配持有的信物。\"李將軍深夜擅闖太廟,莫不是要行刺本王?\"陳安輕撫腰間新得的玄鐵劍,劍鞘紋路赫然是驪山龍脈走勢圖。

\"末將收到北境八百裏加急。\"李由將故意染血的戰報擲在瓦礫堆上,\"玄甲軍困守敕勒川七日,殿下可知地縫裏爬出的是何物?\"他靴尖挑開戰報一角,露出半幅畫著九首龍形的絹布,\"這東西,當年太祖皇帝在驪山地宮見過吧?\"

陳安瞳孔驟縮,玄鐵劍鏗然出鞘三寸。忽然整片廢墟劇烈震顫,地底傳來令人牙酸的鱗片摩擦聲。眾人腳下青磚轟然塌陷,李由抓住親衛腰帶縱身後躍,隻見塌陷處湧出丈許粗的暗金色觸須,表麵密布著與星砂同源的晶狀凸起。

\"保護殿下!\"影閣死士結成盾陣,卻被觸須橫掃著撞飛十丈。陳安劍鋒割破掌心,將血抹在龍睛石上,紫光暴漲間竟讓觸須退縮數尺。李由趁機掠至廢墟邊緣,瞥見地穴深處隱約露出半副白玉龍骨——那本該鎮壓在太廟地宮深處的太祖龍骸,此刻胸腔竟在規律起伏!

\"報——!\"渾身浴血的傳令兵撞開人群,\"北狄狼騎突破居庸關,前鋒已至百裏外的落鷹峽!\"他懷中的銅製虎符突然融化,滴落的金屬液裏浮出文霞用磷粉寫的密語:龍醒三更,速焚太廟。

李由反手將火把擲向地穴,火焰觸到暗金黏液的刹那竟化作幽藍龍息。陳安突然狂笑著割開手腕,任由鮮血滲入地磚縫隙:\"陳祚以為帶走半具龍骸就能壓製驪山?殊不知真正的龍心早被太祖煉入陳氏血脈!\"

敕勒川的雪原上,陳祚的玄鐵劍插在凍土中嗡嗡震顫。他撕下染血的戰袍裹住右臂,星砂紋路已蔓延至鎖骨,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地脈深處傳來的搏動。三天前從地縫鑽出的九首怪物,此刻正在百丈外啃食著戰馬殘骸。

\"殿下,北鬥七殺陣還剩最後三處陣眼。\"文霞留下的副將遞來斷裂的隕星杵,\"那些怪物...它們吃完戰馬開始吃兵器了。\"

陳祚握緊杵柄,星砂突然順著經脈遊走。劇痛中他看到幻象:三百年前太祖皇帝站在同樣的位置,腳下是九具被鎖鏈貫穿的龍骸。幻象裏的龍首突然轉動,十八隻豎瞳同時盯住他:\"陳氏子孫,該還債了。\"

現實中的九首怪物突然齊聲嘶吼,聲波震碎方圓十丈的冰層。陳祚咳著血沫躍起,隕星杵尖端迸發的星芒竟在空中繪出半幅陣圖。當第一顆怪物頭顱被星芒刺穿的瞬間,他清晰地聽到地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

\"原來如此...\"陳祚抹去嘴角血跡,星砂在瞳孔裏凝結成豎線,\"北鬥七殺陣根本不是禦敵之術,而是繼續封印龍脈祭的壇!\"他反手將隕星杵刺入心口,星砂順著血脈灌入地脈,整片雪原突然亮起連綿十裏的星紋。

北狄王帳內,文霞的指尖在星盤上劃出帶血的軌跡。阿史那看著龜裂的水晶骷髏,突然狂笑著扯開貂裘:\"難怪陳國肯割讓三鎮,原來敕勒川藏著這麼大的秘密!\"他胸前的狼首刺青正在滲血,每滴血落地都化作燃燒的符文。

文霞撞翻燈台,人魚膏油在羊皮輿圖上燃起幽火:\"王上此刻退兵,天機閣可助狄人重獲敕勒川的水源。\"火焰顯露出地下暗河的走向,那些河道竟與陳祚催動的星紋完全重合。

帳外傳來戰象的悲鳴,阿史那掀簾瞬間僵在原地——隻見遠方的敕勒川雪原上,九道星芒穿透雲層,正在將某種龐然巨物拽回地底。更駭人的是星芒中浮動的龍影,與狄人世代相傳的\"吞噬日月之狼\"圖騰驚人相似。

\"傳令!後軍改前軍,退守狼居胥山!\"阿史那的彎刀突然架在文霞頸間,\"但你要留下,給本王說清楚星砂和龍脈的關係。\"

文霞耳垂上的玉墜突然炸裂,露出裏麵封存的星砂:\"王上不妨看看自己的掌心。\"阿史那低頭,發現狼首刺青的眼部正在滲出星輝——那是三日前觸碰隕星杵沾染的龍脈殘力。

當第一縷星輝鑽入血管時,遙遠的驪山地宮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陳安站在太廟廢墟上狂笑,他的皮膚下浮現出與龍骸同源的玉質骨骼,而李由正帶著燃燒的龍息撲向地穴深處的白玉龍骸。所有人都不知道,敕勒川地底被驚醒的,不過是真正龍脈的九分之一。

李由的指尖觸到白玉龍骸的瞬間,整條臂甲瞬間汽化。地脈中奔湧的龍髓順著毛孔鑽入血脈,在視網膜上炸開三千年前的記憶碎片——他看見九條玉龍在星空中撕咬,斷裂的龍骨墜向九州大地,每一塊碎片都在落地時化作血色人形。

\"原來這就是影士的真相......\"李由的嘶吼震落穹頂鍾乳石,額間迸裂的龍紋將墜石熔成岩漿。他忽然明白為何皇城司五處會集體失蹤,那些所謂培養死士的秘法,根本就是在人體內種入龍骸殘片。

地穴深處傳來玉器碎裂的脆響。陳安踏著太廟瓦礫走來,每步落下都在青磚烙下龍爪印痕。他撕開錦袍露出玉質胸骨,心髒位置嵌著半塊逆鱗:\"我的好三弟把最關鍵的龍心藏在了驪山,卻不知真正的鑰匙是這塊當年被太祖斬落的逆鱗。\"

李由的瞳孔驟然收縮。記憶碎片突然拚湊完整——十年前先帝暴斃那夜,他在西川大營親眼見過這塊逆鱗。當時它插陳在祚母親的胸口,而陳祚握著滴血的承影劍......

\"陳祚知道真相。\"李由的龍爪刺入白玉龍骸,扯出三丈長的脊椎骨,\"他鎮守西川二十年,根本不是為了防備宋國!\"

龍脊椎骨突然活過來般纏住李由脖頸,鱗片縫隙滲出黑色黏液。陳安的笑聲震得地穴簌簌落土:\"你以為龍骸是死物?它們一直在等待最貪婪的容器——就像現在這樣!\"

劇痛從脊椎竄上天靈蓋,李由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十二個黑影從地麵站起,每個都長著皇城司同僚的臉。何慶南的幻影舉起淬毒匕首,刀尖映出他半邊龍化的麵容:\"五處從來不是失蹤,我們隻是提前成為了龍骸的養料。\"

地穴突然陷入絕對黑暗。李由感覺有冰冷的手按在額頭,聽到文霞的聲音穿透時空而來:\"北鬥第四星,現在不醒更待何時!\" 他猛然驚覺自己正跪在敕勒川的隕星坑底,懷中抱著焦黑的隕星杵,杵尖插著一具正在玉化的屍骸——那分明是三天前出發議和的自己。

\"星晷錯位了......\"李由嘔出帶著星砂的黑血,看到北狄大營方向升起九道血柱。每一道血柱頂端都懸浮著水晶骷髏,正在拚合成完整的龍頭骨。陳安的笑聲從每塊頭骨中傳出:\"多謝你們喚醒真正的蒼龍七宿!\"

大地開始傾斜。敕勒川的地平線處,連綿百裏的凍土如海浪般拱起,露出下方晶瑩剔透的龍脊骨。李由終於看清,整個北境戰場不過是巨龍的一段尾椎,而他們廝殺的戰場正在龍尾上緩緩擺動。

李由的靴底陷入龜裂的凍土,玄甲縫隙裏滲出的冷汗轉瞬凝結成冰珠。他望著遠方如山脈隆起的龍脊骨,那些泛著幽藍磷光的骨骼正在滲出血色髓液——這根本不是史書記載的龍骸,而是某種活物褪下的舊殼。

\"將軍!東南方出現流沙!\"斥候的嘶吼被罡風撕碎。並州鐵騎最前列的重甲馬突然發出瀕死嘶鳴,碗口大的馬蹄陷入突然軟化的凍土。李由眼睜睜看著跟隨自己五年的副將連人帶馬被地縫吞噬,隻來得及抓住對方腰間的魚符。

魚符表麵篆刻的\"驍騎營\"三字突然滲出黑血。李由猛地甩開這燙手的鐵牌,發現掌心赫然浮現出與陳祚脖頸相似的鱗狀紋路。遠處傳來狄人癲狂的戰鼓聲,那些本該潰散的北狄騎兵竟調轉馬頭,朝著隆起的龍脊骨發起衝鋒。

\"列錐形陣!\"李由揮劍斬斷被地縫纏住的馬鐙,星砂紋路已蔓延至劍柄。他突然明白陳祚為何執意要帶這把玄鐵劍——當劍鋒劃過龍脊骨滲出的髓液時,竟發出龍吟般的共鳴。

並州鐵騎在崩塌的大地上艱難變陣,鐵甲與龍鱗摩擦出刺目火星。李由突覺後頸刺痛,轉頭看見文霞的隕星杵正釘在自己盔甲接縫處。順著杵尖青光望去,三丈外的凍土層下竟埋著半截青銅司南——正是先前黑袍人操縱的法器。

\"別碰髓液!\"文霞的聲音裹著罡風傳來。她玄色官服被撕開數道裂口,露出內襯繡滿星圖的軟甲。李由這才發現,所有沾染龍髓的士兵,瞳孔都開始泛出詭異的金紅色。

龍脊骨突然劇烈震顫,無數冰晶從骨縫中迸射。李由舉盾格擋的瞬間,瞥見冰晶裏封凍著細小如蛇的活物。這些半透明的生物穿透鐵盾,鑽入士兵口鼻。最先中招的傳令兵突然發出非人的嘶吼,手中令旗化作骨刺穿透同袍咽喉。

\"是龍虱!閉氣!\"文霞甩出七枚銅錢,在空中結成北鬥陣型。青光籠罩下,那些冰晶中的活物發出尖利慘叫。李由趁機扯下披風浸入未凍結的髓液,火焰般的灼痛從掌心直竄天靈——星砂紋路竟開始吞噬龍虱!

陳祚的斷臂處突然爆出金光。他站在搖搖欲墜的烽燧台上,望著腳下沸騰的戰場。星砂早已侵蝕半邊身軀,此刻卻與龍脊產生奇妙共鳴。當他的劍尖刺入烽燧石基,整座戍堡突然出浮現與太廟地宮相似的星圖。

\"原來如此...\"陳祚的獨眼中閃過明悟。二十年前先帝暴斃時,太廟地宮湧出的根本不是所謂龍魂,而是這些寄生於龍骸的虱群。所謂皇族命運,不過是虱王挑選宿主的儀式。

烽燧台轟然坍塌的瞬間陳,祚縱身躍向最大的龍脊骨節。星砂在他周身形成光繭,撞碎冰封千年的骨膜。腐臭的髓液噴湧而出,他卻在那灘腥臭中看到蜷縮的嬰孩——那孩子眉心閃爍著與文霞羅盤相同的星紋。

\"三百年前的星墜之子...\"陳祚的劍鋒懸在嬰孩咽喉處。孩童突然睜眼,瞳孔中流轉的正是太廟壁畫裏的九星連珠異象。遠處傳來文霞淒厲的警示,但為時已晚——龍脊骨節突然閉合,將陳祚與星墜之子封入晶瑩的髓殼之中。

晶瑩的髓殼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紫芒,文霞的指尖剛觸到表麵,星紋便沿著經絡逆流直竄。她踉蹌後退半步,看著天機羅盤在掌心炸成碎片——這是天機閣傳承百年的至寶,竟抵不過龍脊散發的星辰威壓。

\"殿下!\"她將隕星杵狠狠刺入凍土,杵尖迸發的青光在髓殼表麵燒灼出焦黑痕跡。三百裏外的敕勒川突然傳來地鳴,那些被龍髓浸透的凍土翻湧如沸水,裂開的地縫中爬出無數身披星紋的骸骨。

髓殼內的陳祚正經曆著比斷臂更可怖的煎熬。星墜之子蜷縮在他懷中,嬰孩的啼哭化作實質的聲浪,震得他耳孔滲血。更詭異的是那些滲入血脈的星砂,此刻竟在皮下凝結成鱗甲狀硬殼,將他的五髒六腑裹挾著向某種非人的形態蛻變。

\"你才是真正的容器......\"陳祚盯著嬰孩瞳孔中流轉的九星圖案,突然明悟太祖皇帝為何要將龍魂封入皇子體內。曆代奪嫡血戰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目的是用皇族血脈溫養龍魂,直到星墜之子降世。

髓殼外傳來金鐵交鳴聲,文霞的狐裘已被血染透。她正與從地縫爬出的星骸死士纏鬥,這些活死人渾身嵌滿星砂結晶,刀劍劈砍竟迸濺出火星。更可怕的是他們陣列間暗合二十八宿方位,將隕星杵的攻勢盡數化解。

\"文主簿當真舍得?\"陰惻惻的笑聲自星骸陣後傳來,失蹤多年的皇城司五處正使何慶南緩步走出。他手中把玩的青銅司南泛著血光,指針竟是半截龍角,\"用天機閣百年氣運換個將死之人?\"

文霞抹去嘴角血痕,忽然扯斷腰間魚符。玉墜墜地的脆響中,敕勒川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龍吟。那些遊蕩的星骸突然僵立不動,何慶南臉色驟變——他手中的司南指針瘋狂正在旋轉,最終直指髓殼方向。

髓殼內的陳祚已聽不見外界聲響。他的意識正被拖入浩瀚星海,無數星辰沿著玄奧軌跡流轉,每道軌跡都映照出陳國皇族秘辛。他看到太祖皇帝在驪山地宮剜出自己心髒,將九道龍魂封入其中;看到曆代皇帝臨終前都要生啖皇子血肉看到;自己出生時欽天監在觀星台擺下的七星鎖魂陣......

\"原來我才是鑰匙。\"陳祚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扼住嬰孩咽喉,星砂順著指縫滲入嬰孩體內。懷中的軀體突然輕如蟬蛻,九星圖案從瞳孔擴散至全身,最終化作流光沒入髓殼穹頂。

髓殼轟然炸裂的瞬間,敕勒川地動山搖。陳祚抱著褪去人形的星繭躍出,右臂鱗甲已蔓延至肩胛。文霞的隕星杵突然脫手飛入他掌心,杵身星紋與鱗甲產生共鳴,在夜空中勾連出北鬥七星的輪廓。

何慶南狂笑著撕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龍心:\"恭迎星君歸位!\"他手中的司南炸成齏粉,敕勒川深處升起九道龍影,每條龍影額間都閃爍著皇子們的生辰星曜。

陳祚突然明白影閣二十年布局所圖為何——他們要的不是陳國江山,而是借皇族血脈溫養的龍魂。當九道龍魂齊聚,便可喚醒沉睡在敕勒川下的太古星君,屆時莫說陳國,整個九州都將成為星骸煉獄。

\"殿下,接劍!\"文霞擲來的並非兵刃,而是半卷泛黃的《天工開物》。書頁在星輝中自動翻動,顯露出太祖皇帝親繪的驪山地宮圖——那根本不是什麼皇陵,而是囚禁星君的二十八宿鎖龍台!

陳祚的鱗甲開始剝落,星砂在傷口處凝結成新的符文。他望著懷中逐漸透明的星繭,突然將隕星刺杵入自己心口。蘊含龍魂的心頭血噴濺在《天工開物》上,泛黃紙頁頓時化作流光,在空中交織出完整的鎖龍陣圖。

\"原來破局之法,是要星君親手斬斷因果。\"陳祚的笑聲混著血沫,他抱著星繭走向敕勒川最大的地縫。何慶南的嘶吼與文霞的驚呼都被狂風吹散,唯有懷中的星繭越來越燙,仿佛要將他的魂魄也焚成灰燼。

地縫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陳祚最後看到的,是九道龍魂裹挾著星繭沒入深淵。那些流轉三百年的星砂盡數化為齏粉,在敕勒川上空凝成巨大的星鬥羅盤。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夜幕時,人們看見說有龍影銜著北鬥七星,墜入了驪山方向。

敕勒川的晨霧裹著星砂碎末,在初陽下泛著詭異的藍光。陳祚跪在龜裂的凍土上,斷臂處新生的鱗片正在啃食他的血肉——那些本該消散的星砂竟與龍魂殘魄產生了某種詭譎的共生。文霞用天機閣的束靈帛纏住他脖頸暴起的青筋,帛布上二十八宿的銀線被染成暗紅。

\"地脈羅盤指向驪山。\"文霞的隕星杵插在星鬥虛影中央,杵身浮現出三百年前的地宮輿圖,\"龍魂不是墜落,是歸巢。\"

陳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瞳孔已變成豎立的龍睛:\"他們在等祭品。\"他扯開衣襟,心口浮現北鬥狀的血痂——昨夜星繭沒入深淵時,有九道龍涎注入他的經脈。文霞這才驚覺,陳氏皇族世代相傳的星砂秘術,本就是豢養龍魂的餌料。

疾馳的馬蹄聲自東南而來,李由的玄甲上沾滿黑血。這位並州悍將滾鞍下馬時,鐵護腕竟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北狄大營空了!二十萬鐵騎化作血泥,營地裏隻找到這個——\"他拋出的司青銅南指針瘋狂旋轉,最終在定格驪山方向,底盤赫然刻著陳國太廟的龍紋。

文霞的羅盤突然迸出火星,天池中的磁針炸成齏粉。她盯著司南底盤忽明忽暗的龍紋,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偷看天機閣禁書的情形——太祖地宮並非九具龍骸,而是九條活著的龍脈。

\"即刻啟程!\"陳祚的斷劍劈開凍土,劍氣激得星砂亂舞,\"有人要喚醒驪山地宮真正的...\"話未說完,他猛地捂住心口,北鬥狀的血痂裂開,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泛著龍涎香的星髓。

三匹快馬衝破敕勒川的晨霧時,建安城的銅壺滴漏正指向辰時三刻。陳安把玩著禦案上的九龍鈕印,指尖撫過印紐處新嵌的星砂。昨夜太廟地宮傳來的龍吟,讓他腰間沉寂多年的螭虎玉墜突然發燙——這是嘉嬪臨終前塞進他繈褓的秘物。

\"稟殿下,西川急報!\"影士上的呈密信沾著並州鐵騎特有的玄鐵腥氣,\"陳祚率部往驪山去了。\"

陳安碾碎信箋,玉墜在掌心烙出北鬥疤痕。他忽然想起六歲那年的上元夜,自己躲在太廟帷幔後,看見父皇將三皇子陳平按在龍紋祭壇上。青銅匕首劃開孩童脊背時,湧出的不是血,而是星河般璀璨的砂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