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後廊爬上屋頂,想一個人坐在屋頂上風涼一會兒。沒成想費勁巴力地爬上去,屋頂上卻明晃晃坐著一個人——一個我今日看得次數有些多的人。我翻了個白眼兒,正想順著原路爬回去,卻聽到那人說:“赤燭,陪我坐坐吧。”他背後長著眼睛的?
我進退兩難起來,這個人,雖是不熟,雖是有些神經兮兮,但除了我哥哥嫂嫂,這裏我也沒什麼熟人。這個聊過兩句的,勉強不算太生。跟他呆上一會兒,或許我能占著些腦子,免得老想著拿起錦螺去跟師傅說話。
我慢慢坐下來,轉頭看他,他在直勾勾看著天上的月亮。
他也沒看我,繼續看著月亮說:“今日十五?”
我好奇地看他,這人真奇怪,十五也不知道?“是啊,是十五。”
“原來十五的月亮如此圓。”他喃喃自語:“我以前從未留意過。”
“看來你也不是個什麼有情趣的啊。和我師傅差不多。”嘴上說著,心裏想著,怎麼又說了師傅,於是補了一句:“我師兄就不像你們這樣,我師兄頂頂有情趣,他常常把酒賞月,有時候還能來句詩詞什麼的呢。”我那五大三粗的師兄,骨子裏很有些小情趣呢,跟他的體型很是不相稱。
他直接把關於我師兄的話濾去了,直接問我:“你為什麼喜歡你師傅?”他終於把眼睛從月亮上移了過來,他看月亮的眼神讓我很疑惑,我狠狠看了幾下,也沒看出個子午卯酉來,這月亮雖是挺好看,到底也沒有吃食和銀子來的吸引人。
為什麼喜歡我師傅,這件事我還真是沒有想過。為什麼喜歡他呢?大概是因為我從小就長在他身邊,每天看他處理事務,帶弟子操練,覺得世上最帥的人也莫過他了,覺得世上最可依靠的人大概也就是他了,覺得世上最帥又最可依靠的人,除了他不會有旁人了。
“打從我有記憶就在我師傅身邊,每天大家都說我師傅好,我仔細瞧瞧,也覺得真是好,我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子,喜歡上我師傅這樣英俊偉岸有擔當的大男人,一點兒也不稀奇呀。”我抱著膝坐在他身邊輕輕說。
“從前,十五對我來說,和別的日子沒什麼區別。後來,因為你,我才注意到十五,赤燭,我那時候天天等著你來。”
哎,這人長得這麼好,腦子卻有問題,多可惜。
“神仙爺爺,我說您認錯人了,您又不信。我真不叫赤燭,我叫曹緋塵,姓曹的草,緋色的緋,塵世間的塵。我一輩子沒離開過昆侖,我當真不認識你。”我小心翼翼地離他略微遠些,小心翼翼地輕聲跟他解釋。
心裏想,這不會是個瘋子吧,為情所傷的瘋子最是可怕,發起瘋來什麼都做得出。
以前我們昆侖就出過一個師姐,因為那臭名昭著的武嶽師兄神魂顛倒,後來癡了,沒日沒夜地發花癡,看見男弟子就眼睛泛著桃花湊上去。聽見誰勸她說一點兒武嶽的不好就大打出手,而且招招狠毒淩厲。我常常聽我師叔師伯們訓徒弟說:“你若是有新蘭發狂時的半成功力,也不是如今的廢材樣子!”——新蘭就是我那個腦子有些不靈光的師姐。你說她發瘋時多麼具有破壞力!
這人也不理我,依舊對著月亮說:“赤燭,我已經為了那一天準備很多事了,可有時候卻總想來看看你,看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這人,我都解釋了這麼多次了,他依舊堅定不移地將我錯認為什麼燭的,隻有這樣的可能:他腦袋秀逗了。他的那個什麼燭翹辮子了。或者這兩種同時存在。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帶著無限的同情和感傷,世上就是有這麼多可憐人,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害得勞燕分飛,為情所傷。
我不好再刺激他,於是溫和地跟他說:“沒事沒事,她無論在哪兒,你對她這麼好,她都不會忘了你的。”
他坐得離我很近,我被他身上那甜滋滋的花香熏得有些迷糊,隻覺得香風襲來,他一下子將我攬在懷裏,問我:“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在他懷裏一頓撲騰,掙紮著壓低聲音說:“你這個臭淫賊,快放開我!你再動我一下,我就喊人了!”
我不能不壓低聲音,以他的功法實力,我絕對不能讓我哥哥這顆雞蛋來碰了這個硬石頭!我絕對不能將我如花似玉的嫂嫂親自投入狼嘴裏!寧可我這個玉碎了,也不能頃刻之間搞得我們家家破人亡啊,那我得造了多大的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