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一時又沉靜下來。
隻聞得那叭叭之聲不斷傳出。
冷醉陶似乎並未放棄,仍在掙紮,而且氣勢有越來越重之態,轟得眾人心神開始緊張,直覺那地牢是否牢靠得萬無一失?
小被但聞此聲,漸無把握,遂道:“我去看看!”要那總管哈震天一同前往。
丐醫忽而叫住他,伸手丟出一瓶藥,道:“這是迷藥,可能的話,就讓他睡個三天三夜!”
小被接過手,欣然一笑:“這下真的萬無一失了!”始和哈震天奔往外頭。
兩人及近龍洗池,但見池底砰砰砰震動,池麵漣漪飛濺,竟然激出水花甚高,四周地麵亦為之震抖起來。
小被甚是不安,問道:“裏頭可有秘道可通?”
哈震天道:“有個送東西的小洞,也是唯一通風口,少俠跟我來便是!”
他立即掠往池左那大銅鼎,抱著它往左轉去,地麵立即裂出秘道,兩人魚貫而入。
秘道和那鐵牢相距甚短,才行三十丈,已聞一麵厚牆砰砰砰作響,哈震天往一處九鷹圖之鷹眼按去。
忽見左上角裂出腦袋大、四方型深洞,砰聲更是尖銳,然在秘洞裂開之際,砰聲為之斷截。
小被探頭往裏瞧,大約丈餘深後,突見一張臉往外瞧,正是滿臉凶相的冷醉陶。
他厲吼不已:“你們最好把我放了,否則這爛牢房,遲早會被我破去,到時,全都殺無赦!”
“哇!好害怕啊!”小被道:“我正在研究如何放了你,可惜這鐵牢沒做活門,任誰也打不開,你教教我方法如何?”
“你……可惡!”
冷醉陶猝然一掌劈往秘洞,勁風如刀暴衝過來,嚇得小被趕忙縮頭,幾根頭發甩擺不定,被切成兩斷。
勁風過處,筆直打中上頭石壁,迫得石碎、屑飛,凹出半尺深洞。
冷醉陶兀自哇哇大叫,連續三掌劈出,不見效果,始收招。
他猛吼:“不要讓我出去,否則殺無赦!”
小被又探頭冷笑:“你該想想,困在裏頭,要是得不到食物,三天過後,一隻病貓立即現形。”
冷醉陶厲道:“不必三天,我三個時辰就可突圍而出。”猝然一掌打得鐵壁轟轟震響,鐵壁無恙,接連石縫處卻裂出痕跡。
照此下去,恐怕那鐵箱真會獨立於石塊之間,還好每片丈餘寬,算來夠重,不怕他能移位多遠。
小被笑道:“你盡量劈,我們盡量從外麵罩大鐵塊,隻要你突破一丈厚,我們就罩來兩丈厚大鐵板,看你行,還是我行。”
“你敢!”
“試試便知。”
冷醉陶這張臉終於現出一絲懼意,忽然輕輕一歎:“也罷,一切皆是造化,且看命運如何安排了?”
刹然間,他似乎已看破紅塵似的。
小被聽得此番話,倒也不大習慣:“你該不會又再動什麼餿主意吧!”
冷醉陶除了輕歎,不再回話。
小被問了幾次,得不到答案,已放棄,道:“其實你沒丟命,算是祖上有德啦,否則像你這種人,掛在城牆上,連肉都會被狗吃光,留你住在這裏,已是大恩大德,你且好好想想,隻要你有意悔改,說不定還有重見天日一天,再見!”
他立即將丐醫所贈迷魂粉,輕輕吹進去。
冷醉陶忽聞味道,驚喝:“你想幹什麼?”
呃地一聲,已栽倒,傳來嘩啦啦水聲,敢情裏頭還滲了水,十足水牢一間。
小被但見迷藥得逞,欣然道:“我隻不過叫你照三餐昏睡,然後餓你三天五天,我就不信你還有多少力氣可以破牢而出?”
說完,兩人始揚長而去。
眨眼,兩人走出地麵,回視池水,已然平靜無波,天下似乎太平,兩人始返回廳殿。
上官大吉已較舒坦,下了龍椅,迎人便問:“擺平了?”
小被笑道:“有丐醫神藥,哪還擺不平,他至少得睡個三天三夜不可!”
上官大吉笑道:“總算收拾他了,可惜不能進去把人擒住,否則一勞永逸,再無後顧之憂。”
小被道:“別多心啦,大不了派個人,全天守候看守便是,何況,我們另有人質!”他瞧向冷翠兒、冷真兒意味要如何處置。
上官大吉轉向兩人,尤其是冷翠兒,心頭的確感觸萬千。
“你們難道分辨不出孰是孰非嗎?老跟著你爹做些不法之事?”
冷翠兒冷哼,不肯回答,心頭卻甚是苦悶。
冷真兒則斥道:“廢話少說,要殺要剮,隨你便!”
上官大吉道:“我可沒狠心到剮你們的地步,縱使有仇,也是跟你爹結的,我困他於地牢,也等於放他一條生路,你們應該滿足了。”
冷真兒怒斥:“少在那裏假仁假義,你我如同水火,今天不殺我們,他日我必殺你,到時,你別後悔莫及!”
月兒公主聽得最是受不了,斥道:“有沒有搞錯,要放你活命,你還鬼叫鬼叫,幹脆一刀殺了你算了。”
說著,想搶過母親手中利刀砍人,卻被母親攔著。
江湖恩怨,似乎不是她們所能幹涉、解決的。
冷真兒還是一味冷笑,根本不領情。
上官大吉輕歎:“算啦,你我沒什麼深仇大恨,我也不想欺負女流之輩,你們走吧,以後別再到這裏,對你們沒好處。”
他想放人,冷真兒卻怒斥:“少假惺惺,除非把我爹一起放了,否則我不走。”
冷翠兒亦卯起勁冷哼,表示支持妹妹。
上官大吉道:“這不可能,他殺了飛馬門上下無數人,得受懲罰。”
冷真兒斥道:“飛馬門還不是殺了陶盡門無數人,你也罪該萬死。”
上官大吉輕歎:“我就是不想殺來殺去,憑添傷亡,才出此下策,你別信口雌黃,搗亂是非。”
“本就是!”冷真兒斥道:“本就是你們飛馬門滅了陶盡門,還說我信口雌黃?你這偽君子,江湖敗類。”
小被實在看不過去,喝道:“三八婆,說話也要長眼睛,不是你爹胡作非為,誰會去找你陶盡門報仇?就像你爹無故闖入九鷹城欲搶人武功,已是法理不容,你還以為自己得理不饒人,我呸!不想走是不是,那好啊,我準備一間地牢,讓你們舒舒服服待個夠!”
他轉向上官大吉,瞧他未表示意見,遂轉往哈震天,要他先將此兩女押人地牢再說。
哈震天果然派人押解,冷真兒卻一路罵個不停,終於被帶走。
殿堂隻剩華陀婆婆。
她本在前次受了沙漠之苦,一張臉頓時縮皺下來,好不容易養了快一個月,肌膚方自複原。
然而經過此役,身負毒傷,雖然經過解去,肌膚卻已變得焦紅,讓人瞧來有若張木偶麵具,她當然疼心不已,甚至掉出淚水,實是悔不當初。
丐醫往昔和她有交情,見此,亦替她感歎道:“你這是何苦,舒服日子不過,淪落到這種地步。”
華陀婆婆甚是悔恨似地低頭不語。
丐醫道:“隻要你認錯,不再四處作孽,且脫離冷醉陶,我或可替你求情。”
華陀婆婆仍不語,輕輕欲泣,又自壓抑。
上了年紀的月仙娘娘、九鷹王瞧她如此下場,亦為她惋惜而輕歎。
丐醫語氣忽硬:“到現在你還不覺悟嗎?”
這麼一喝,華陀婆婆嚇得一閃,終於有了反應,感傷一歎:“貪念害了我,但冷醉陶對我有恩,我不能說走就走!”
丐醫冷道:“你想要如何?”
“能否讓我見他一麵?”華陀婆婆一臉悔恨般誠懇,“我隻交代幾句,事後自廢武功,從此退隱山林,不問世事!”
她祈求的目光轉向小被、上官大吉。
丐醫亦以祈意瞧著小被。
小被輕歎,似顯為難,畢竟這是老太婆因搶奪上官家武學而產生之恩怨,他做不了主。
上官大吉卻不願讓他為難,遂點頭:“去看吧,反正冷醉陶已不能出來,多看幾眼也無防”
華陀婆婆登時感激,拱手為禮:“多謝少門主成全!”
小被道:“我送她去!”為防萬一,他決定親自護送。
丐醫道:“我也去,冷醉陶已被迷倒,我得把他弄醒。”
上官大吉道:“這麼近,誰要去就去吧!”他也想瞧瞧奇異地牢,但有傷在身,不便同行而作罷。
於是,小被、丐醫已押著華陀婆婆行往廣場,準備會見冷醉陶。
行及半途,華陀婆婆淡笑道:“老哥哥,替我鬆掉捆身繩子吧,畢竟我武功受製,根本逃不了,何況四邊還有這麼多人守候。”
丐醫四麵瞧來,不知不覺上官大吉等人已走出殿廳,似在監視,亦似想看結果,深深目光直往這邊困龍池瞧來瞧去。
此時東方已肚白,淡紅霞光映得宮殿閃閃生輝,煞是好看。
丐醫不由征得小被同意,這才解去華佗婆婆身上繩索,她一陣感激,耍著雙手,似輕鬆許多,臉麵已露徽笑。
小被則依照哈震天的辦法,把銅拖抱轉左方,地道立現,三人慢慢行入裏頭,由於秘門沒關,餘光甚足,可清楚見及內壁那九鷹之圖。
小被道:“人就困在秘圖之後,不知婆婆想說什麼?”步行過去。
華陀婆婆輕歎:“感激他救我一命,此時我將自廢武功,再也幫不了他,免得他怪罪於我。”
“婆婆真有勇氣自廢武功?”小被邊問,邊往秘圖鷹眼按去。
四方秘洞又已裂開。
對於練武之人,自廢武功等於自殺,若無絕大勇氣,恐很難辦到,小被故而有此一問。
華陀婆婆閃出異樣眼神,麵目堅定,道:“我心意已決!”
小被道:“其實也不必淪落到這種地步,隻要你有悔改之心,大家總會原諒你,畢竟你醫術也不差,可造福人群。”
丐醫道:“正是!”
華陀婆婆道:“多謝兩位,我隻是怕自己信心不堅,到時邪念又生,將如何是好。”
丐醫聞言輕笑:“看來你真的覺悟了。”聽來頗為高興。
華陀婆婆深情瞧他一眼,輕輕一歎:“人老了,什麼也都不重要,替我喚醒他吧!”
丐醫領首,拿出一瓶藥粉,往秘洞吹去,過不了多久,裏頭已傳來濺水聲,冷醉陶乎有了動靜。
華陀婆婆聞聲,激動靠於牆頭,腦袋猛往裏頭探:“門主你可安好?我是華陀婆婆!”
冷醉陶聞聲音,亦自激動:“你是來救我出去?”
他直覺情勢有了變化,猛探往洞口,果真瞧及自家人,更是欣喜不已,又是一問:“你來救我?”
華陀婆婆笑道:“不錯,快!”右手突然丟出一瓶東西,直射裏頭。
小被見狀大驚:“你想幹什麼?”趕忙欺前,欲抓她手中物,竟然不及,大喝不好,猛把華陀婆婆推開,伸手入秘洞想抓那東西。
然而,冷醉陶比他更是急,探手硬搶,還發掌打人,小被頓覺掌指生疼,不得不撤收回來。
華陀婆婆此時已哈哈狂笑,直吼:“那是一等一的蝕骨粉,照樣可以腐蝕金鐵,你往縫隙滲去。”
話頭說完,丐醫臉色頓變,一巴掌打得華陀婆婆跌落地麵,怒罵道:“臭老太婆,賊性不改。”
小被更自撲來,二拳三拳直落:“你敢耍詐,我剝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