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麵具(2 / 3)

維眼神悲傷,手裏握著剛剛那把救過他的銀紙手術刀。那把刀也在哭泣,為失去自己的主人悲傷,不斷滴答滴答地落下紅色的淚。

“真是大意了,”潞的表情變得失望起來,“你的天賦隻是【禁魔者】麼?”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布萊克,又看了看站在那的維,他眼中的光芒由黯淡變成明亮起來,隻有了解他的人才會明白,那是他流露出殺意的樣子。

“當然是。”維點頭。

“可是我用來束縛你的可是靈魂鎖鏈。”潞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準備將答案的說出來的時候,維製止了他。

“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剝離提取出的靈魂碎片還擁有感情的麼?”

“嗯?”

“我是說你用魔法像鎖扣一樣把他們連接在一起,就能算靈魂鎖鏈麼?”

突然整個房間亮了起來,房間很大,牆壁塗成了黑色,一個個架子上放滿了玻璃瓶。玻璃瓶都有一張臉,悲傷的,恐懼的,窮凶極惡的,平靜幸福的……但它們全是殘破的,都缺少一塊,如果你認真看過潞的臉就明白。

“你是說我不夠優秀,是這樣麼?”潞優雅地帶起麵具,甕聲甕氣地說。語氣平緩,和剛剛那麼活躍的聲音完全不同,感覺是在和一個死物說話,或者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知道說我不優秀的人,都死了,包括我的老師。”

屋子變得出奇的靜,維緩緩抬起頭,看著潞。

“是。”

他終於還是露出惋惜出來了。那不是錯過一個朋友,失去一個同類的惋惜,那更像毀去一件珠寶、采下一朵玫瑰花的惋惜。他把食指和中指放在麵具的左邊,遮住了他的左眼,他的右眼閃耀起來,藏在瞳孔的花紋古老而明晰。五個清秀的麵龐從玻璃瓶中流了出來,變成一個個漂亮的幽靈女孩,她們站成整齊地一排,皮膚從透明的色澤漸漸清晰成人類的膚色,然而眼睛卻依然隻是黑森森的,隻有空蕩的眼眶。她們試圖抓住維的胳膊和腿,修長的手指瞬間變成能夠傷人的細細的針。

維朝門口跳去,兩個女孩揮舞著雙手也跳了過來,她們一左一右地攔住他的去路,殺機畢露。維將手中的手術刀向離他最近的女孩扔了過去,刀刃在空中飛出一道美麗的銀線。快紮到她的時候,女孩卻消失了,而然又從他的頭頂一躍而下,張開的手指上如同刀片的指甲,維想躲也沒有地方可躲,所有的空隙都被女孩們的攻擊填滿。維將身體貼了過去,準備硬接一輪攻擊的時候,女孩們‘嘭’地一聲魄散在空氣中,維微笑起來。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潞看著維,眼裏多是好奇。

維握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出的長劍,神色安定,他隻要握住了劍就會覺得安全。

“人偶要有線才能動。”

“所以你扔出來的手術刀不是為了阻礙攻擊的,而是切斷控製人偶的線麼?”

“是的,”維笑了笑,“那樣的怪物我可打不贏。”

“這次你還能找到線麼?”潞凝視著他的眼睛,“一、二、三……”

潞耐心枯燥地數著,仿佛在讀一段晦澀的種咒語,又感覺隻是單純的在數數。維的耐性隨著時間和數字變化而流逝,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空氣一沉,又有五張麵容從玻璃瓶從流溢了出來,這一次,是五個麵孔悲愴的男人,他們披著長長的破敗的鬥篷,手裏拿著質感粗糙的短刀。他們又高又瘦又快,短刀交錯著襲來,如同一個個老練的快刀螳螂,配合默契,刀刀致命,沒有給維留下一絲空隙。眼看著精靈就要化成一灘肉泥了,潞依然無動於衷,表情漠然地看著維,他相信維沒有那容易死,也沒有讓他失望——維跳了起來,在空中旋轉起來,像一個漂亮的陀羅,所有的攻擊都沒恰到好處了反彈回去。

在別人眼中維的防禦是多麼的帥氣,但是他自己知道那一次次落下的短刀有多麼危險,好幾次都躲閃不及,隻能將身體擰起,微微偏離那麼一寸,讓刀刃貼著皮膚劃過;又或是用劍尖和無法躲開的刀刃相交,金屬和金屬相撞,震得他的手都開始有無法平息的顫抖。這樣的顫抖對於維來說是危險的,不能精確控製自己的武器的人,是會留下破綻的。而這種破綻在這個時候,無疑是致命的。

當又一次維勉勉強強地將擦著自己胸膛的刀刃躲過去的時候,潞動了,他從座椅上跳了起來,身姿輕盈迅捷地接近了維,他伸出手。他的手是黑色,像從地獄深處而來……

空氣一滯,男人們手裏的短刀突然停住了,維手中的長劍也不知去向。維雙手交叉擋住了潞伸出的右手。接觸的地方,維灰亮的皮膚變得死灰,如同一滴墨水滴入清水一般漸漸擴散開來。

“這就是你的天賦麼?”維對自己的手的變化並不在意,他看著潞。

然而是潞,麵具下的臉變得異常蒼白,眼中是不曾有過的凝重,像結了一層霜。

“【墨水】,”維繼續說,“層次很高的墨水呢,如果是白墨水的話,我肯定打不過你。”這時候維手上被浸染的皮膚又恢複健康的亮色,而潞如化不開的濃墨的右手開始變淡變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