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還沒回來麼?”白夜又醒了,她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尤迪安詢問,回答她的卻是嘴巴裏塞滿食物的蓋茨。其實白夜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知道答案了,維若在的話一定會安靜又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眼前。白夜伸了個懶腰,又躺在藤椅上,似乎準備再睡一會。
“你不冷麼?溢滿著紅酒椒香烤羊排、培根沙拉、蜜汁三文魚……複雜的味道,是蓋茨端著一個盛滿各式各樣食物的盤子,好奇地問。白夜穿著單薄簡單的白色連衣裙,躺在陽台上的藤椅上,冰冷的風讓她的頭發和裙子飄揚起來。
“不冷。”
“你很困麼?我看到你一直都在睡覺。”蓋茨一口將煎鵝肝包進嘴裏,舔了舔手指上的油。
這時候,“天賦等級為四的
【睡美人】,”尤迪安低語,“讓人在睡夢中就能變得強大,直到潛力被完全挖掘完畢。多麼不公平又令人著迷的天賦呀。”他目光裏有種介於羨慕和嫉妒之間的情緒。
“好厲害的天賦,”蓋茨高興地說,那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毫無雜質的,“我的【弑神者】是幾級的呢?”
尤迪安親了一下右食指做了“噓”的手勢,一臉驚恐地說,“小聲點,這裏不能說。”
“二級。”白夜毫不避諱地說。
尤迪安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聽到才放下剛剛懸著的心,腹誹真是一群不高調就會死的人呀。天賦等級為二級,就隻有【弑神者】和【禁魔者】兩種而已。沒有人會談論它們,它們太血淋淋了,會招來無妄的死亡,漸漸地變成了讓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禁忌。
知道說錯話了的蓋茨聲音立刻小了,像蚊子的嗡嗡聲,雖然也有一半原因是他又將食物塞進嘴裏了,“那一級天賦是什麼呢?”
“那個呀,”尤迪安看在外麵被顏料潑散暈開的宣紙一般的霧靄,“如果這個世界有什麼是永恒的,那就是被人們口口相傳的道理,所以等級為一的天賦是不滅不死的【傳道者】。”蓋茨看著尤迪安古井不波的神情,讓他覺得很奇怪不是所有的人都追求力量追強大麼?有什麼力量會比永生更加強大呢?那為什麼尤迪安說出【傳道者】的時候眼神會那麼悲傷,像是樹洞裏失去伴侶的鬆鼠。
“實際上,天賦不是分成二十個等級,而是二十一個等級,”尤迪安說,“還有比等級一更高的等級零。”
“等級零還有這麼厲害的天賦麼?”蓋茨驚訝地問,都忘記把嘴巴裏的食物咽下去了。
“這些可是寫在能力使的教科書上的。”
“那肯定你用的是盜版教科書。”一個冷冽如冰層破裂的聲音揶揄,“不要教壞小朋友了。”說話的人是維,他抱著一個衣衫襤褸的清秀女孩站在不遠處,這麼招搖的姿勢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拿到了?”尤迪安問。
“算是把。”
“那走吧。”白夜冷冷地說,當她一張口,大廳的人感覺被一道寒風襲擊,不禁一抖。維感覺到白夜的情緒,利落地將女孩往尤迪安身前一方,說:“抱著。”
“……”尤迪安的表情像萬花筒一般,由不明所以變成一知半解,由一知半解變成恍然,由恍然大悟變成無奈,他歎了口氣,然後看著身前曼妙的女孩露出一個溫和紳士般的微笑,“這位小姐怎麼稱呼,在下尤迪安。”
“我叫瑟琳娜。”女孩怯怯地說。
“真是一個好名字呢。”他讚美,眼中卻閃過異樣的光。
不斷有人從傳送台走出來,有職業搭配合理的五人小隊、有帶著失去同伴的蒼涼的孤人單影、有沾滿血汙的精靈、也有傷痕累累的獸人……,情況好的隊伍身上的盔甲長袍粘著黏稠的血液和灰塵,武器上還冒著血淋淋的熱氣;也不少小隊的成員身上都帶著一個個恐怖的傷口,穿透皮膚切開肌肉暴露出突兀的骨頭,但是他們無疑是幸運的,至少他們活著而且上來了。他們與先前進來的隊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也和富麗堂皇的大廳形成了最殘忍的反差。有人注意到他們,向他們投來了有尊重的目光,有同情的目光,也有輕視的目光。空氣中彌漫著真實的味道——提醒著宴席上的人,他們談笑風生的人他們腳下就是地獄。
‘極地’走出了大廳來到一個空無一人的房間,這個房間比維開始遇到的房間正常多了,用花崗岩和雲杉搭建出來,家具擺設也很正常。白夜隨手一揮將她要坐的椅子附上了一層一指厚的薄冰,就像一個有潔癖的人會將他用過或者即將用的東西擦幹淨一樣,不過白夜效率多了。
“可以使用魔力麼?”維對白夜的行為見怪不怪,可是在空中花園辦到,就覺得匪夷所思了。
“實際上,所謂消除魔力和神力隻是大幅度降低對魔力的感應水平和對信仰的轉化效率。對聖域者或者有雛形的領域的領域強者來說,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尤迪安一本正經地解釋。
“……”維突然想起剛剛那麼英勇的行為,不禁後怕起來。
“這女孩是誰?線索麼?”白夜問。
“是的,”維拿出微微發光的空白撲克牌,撲克牌在越接近女孩,光芒越明亮,“但為什麼不顯示內容?”
“因為人是活的。”白夜冷漠地說,這話不僅嚇到了女孩也嚇到了才十四歲的蓋茨。
“你要殺了她麼?”蓋茨顫顫巍巍地問。
“不要殺我,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求你了……”女孩癱在央求著,沒有顏色的瞳孔看著維,看著尤迪安,最後落在蓋茨身上,蓋茨咬著嘴唇把頭偏到一邊,不敢和女孩對視。在維站起身的時候,蓋茨一個箭步將女孩護在身後,深怕維出手,他在登上空中花園的路上就很清楚維不動聲色的殺氣和一擊斃命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