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卻比哭還難看,“你這樣子……洛基老師肯定會殺了我的。”
那個赤身的男人在一旁這個奇異的男人,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直到霍爾德爾抱起白夜準備離開,他才擋住了他們前進的去路。
“你不能帶她走,她受了這麼重的傷,需要治療。”他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
“非常感謝你在這守護,”霍爾德爾笑笑,“我也是半個神聖騎士,這點傷還難不倒我的,不用勞煩你操心了。”
“她需要治療,立刻。”男人沒有讓開的意思。
“你看周圍這麼喧鬧,不適合治療。”霍爾德爾一個側身,繞開了準備離開。
“這樣麼?”男人重新睜開眼,瞳孔縮了一圈。
他說完走向那一群互相攻擊的能力者們。除去重傷不能動彈的,還有三十多人,契約獸要多一些,五十左右。男人一麵走,身體一麵發生著變化,體形變得高大起來,灰色的毛皮像一件狼皮大衣將他覆蓋,漂亮的頭變成凶惡的狼首。當他離人群還有一步的時候,霍爾德爾身體一緊,召喚出一個巨大的盾牌——之前還在舍生忘死的能力者統統停下了手中的魔法,眼裏的光,是深淵的黑。
“那是……”一個站在遠處的騎士驚呼被硬生生地截斷,和他的身體一樣。
那盾牌存在了兩三秒,然而就是那麼短短的兩三秒讓他錯過了今晚最絢麗的表演。當他收回目光,追尋天狼星的身影看過去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地懷疑自己中了什麼深奧的幻術,在施放了一次自由聖印和兩次淨化術——才最終確認,這不是幻術也不是做夢,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人和契約獸,活人和死人,清醒的昏迷的,全部消失了。地麵變回了泥土,原本周圍的樹木房屋像風暴掃過一般不見蹤影。空蕩的平地上隻有一個兩米多高的灰色狼人,他站立在那裏,眯著一雙幽深的墨綠色眼睛,看起來無害的大狗。
“這樣可以了麼?曼陀羅霍爾德爾。他盯著霍爾德爾,聲音低啞而悠長。
霍爾德爾緩緩地抬起頭,那濃妝下是一雙深紅色的眼眸,“要打架麼?天狼星芬裏厄狼?”
芬裏厄狼露出鋒利的牙齒,眼睛裏流露出狼看見敵人的目光,“既然你知道是我,就知道我為什麼而來。”
“多麼癡情的天狼星呀,”霍爾德爾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在明媚的月光下,“我是發自內心覺得你很偉大,經過這麼長的變遷,你依然對白夜念念不忘,但是她不愛你呀,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芬裏厄狼露出了一個白森森的笑容,“你這話應該留給你的老師說,比起我這麼愚蠢粗暴的愛,的確你老師更勝一籌呀,把安諾特的靈魂囚禁在一個個沒有靈魂的精致人偶裏,壞了就換下一個,既給她生命又讓她賦予生命,多麼偉大的愛呀。”
霍爾德爾那笑意濃濃的眼睛終於睜開了,目光明亮尖銳,“把路讓開,天狼星。”
“安諾特不可以離開這裏。”芬裏厄狼用同樣尖銳的目光看著他,說。
霍爾德爾將白夜放回了座位上,他的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奇特而悠長。芬裏厄狼瞳孔一縮。
霍爾德爾呼出了一口氣,雙手合十,中指對接,其餘手指交錯。他腳下的法陣亮了起來,那是複雜晦澀的魔法陣。強大的魔力將霍爾德爾的長裙吹得像飛舞的戰旗,隨著所有符號被注入光芒,白夜的周圍刮起一陣充滿能量的旋風。
起初認為霍爾德爾在使用生僻的降臨魔法的芬裏厄狼才明白他是要做什麼——他在傳送白夜離開。芬裏厄狼跳起來,想要中斷魔法陣。霍爾德爾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他將手中的扇子打開,一陣黑色的光將其籠罩起來,光芒散盡,一把蜿蜒精致的弓被他握在手中,箭在瞬間射出,一股霧氣組成的氣流像是一條劍魚般旋轉著從芬裏厄狼身邊劃過,紮進他身後的地麵,瞬間炸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掀起了無數碎石和塵埃。
就在他躲避霍爾德爾射出的箭同時,白夜也被旋風帶走了。
芬裏厄狼站起身走了過來,每走一步,身軀就大一層,漸漸地,身軀就同暴君熊一般龐大。他眼睛變得鮮紅,閃著惱怒嗜血的光。
“曼陀羅!”
“在,”再次搭弓的騎士露出一個讓星辰失色的笑容,“有何吩咐,任憑差遣。”
沙漏沙沙流逝。一秒,兩秒,一分鍾……黑暗太長了,霍爾德爾都記得不清被狂暴的芬裏厄狼擊中了多少下,每一下都像是被巨龍的尾巴掃了一下,巨大的衝擊讓他的內髒止不住地翻滾。他太速度快了,力量太大了,霍爾德爾靠在山腳的岩石旁喘息,那一身純色的長裙早在第一個攻擊的時候,已經碎成一寸一寸的布條。霍爾德爾的天賦是【工匠】,以魔力的代價改變物體的屬性和狀態。即使他將他長裙下的魔紋鎧甲的強度增強到和龍鱗一般,也經受不起如此密集的攻擊。雙手的骨頭都已經粉碎,碎骨將手的所有肌腱和神經割斷,無力地垂在身體的兩旁。
芬裏厄狼站在不遠處的樹冠上,俯視著自己的獵物。
霍爾德爾吐了一口血水,苦笑地說:“師姐,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死在這了。”
“你早就該死了。”一個人影從山頂上飛躍而下,穩穩地落在霍爾德爾身旁,連一粒沙石也沒有激起。
“師姐,你不能因為老師遷怒給我呀。”霍爾德爾可憐兮兮地看著赫爾。
赫爾看著霍爾德爾狼狽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步入聖域也不短了,居然被打成這樣。”說話間充滿生命氣息的魔力注入了霍爾德爾的體內。霍爾德爾覺得翻滾的內髒逐漸平息下來,幹涸的魔力也開始緩慢恢複,隻是那一雙手依然無法控製。
芬裏厄狼冷漠地看著赫爾對霍爾德爾的治療,像一隻假寐的狼,“不用擔心,我會等你傷好了再繼續打,你們可以一起上。”
霍爾德爾明白這不是給予對手的尊重,不是對後輩的愛惜,隻是芬裏厄狼對自己的自信,令人不愉快的自信,以及聖域對聖域的輕蔑。
赫爾看著他,不露聲色地咬了咬牙齒。
“白夜,還在周圍麼?”赫爾將霍爾德爾雙臂的皮膚劃開,把一個個細碎的碎骨挑了出來,然後用治愈術將神經和神經,肌腱和肌腱的斷裂出拚接愈合,過程緩慢而悠長。
霍爾德爾麵無表情地回答:“被我用空間魔法傳送出去了。”
“傳到哪去了?”赫爾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問。
“不知道。”
他們默契地沒有提及維。
赫爾笑了笑,那是誇耀的笑,讚美的笑。然後她從自己的空間袋中取出一顆色彩豔麗的糖果放進了霍爾德爾的嘴裏,隨後站起身,“你先回英靈殿吧。”
“不要我幫你麼?”對她的話,霍爾德爾很是驚訝。
“你會礙事。”赫爾毫不留情地說。
“……”霍爾德爾做出一副被傷透心的樣子,然後不死心地說:“真的不用麼?”
“快滾!”
霍爾德爾悻悻地誦讀起傳誦咒語,還是重傷狀態下的他沒有足夠魔法感知力和魔法牽引力做出一個精確的可以直接回到英靈殿的魔法陣,隻好用最基本的吟唱咒語來聚集魔力離開。
在霍爾德爾離開的那一霎那,仿佛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學著他的口型拚出了那句話,感覺不妙。
他說:“傻瓜,可以跑了。”
身後一冷,一個巨大的陰影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