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隊大夏騎兵突然降臨,用不到一個時辰就攻破了城池,城裏兵荒馬亂,我慌不擇路的跑著,沒想到撞到了一個人。”
“我抬起頭,原來是他。隻是此時他穿著一身夏朝騎兵的輕甲,我好像懂了一些什麼。”
“我們第一次說話了。”
“我說,帶我走吧。”
“他說,跟我走吧。”
“他愣了一下,然後很暢快的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和我想的一樣,是那麼的溫和。”
“於是我就跟他走了,我要活下來,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他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說我姓呂,沒有名字。哦,呂是我母親的姓氏。”
“然後他又我問有什麼理想,想做些什麼。”
“我說我首先要活下來,然後要殺光所有的北荒人為母親報仇。”
“他卻輕輕打了我的腦袋,告訴我每個生命都是寶貴的,沒有人有權利去隨意剝奪別人的生命。”
“接著他又說,其實他很佩服北荒人。他覺得,每一個向天爭命的人,不分高低貴賤,都是頂天立地的豪傑。”
“我似懂非懂,然後問他我一個人活了那麼久,是不是也算豪傑。”
“他摸了摸我的頭,絲毫不在乎我身上有多髒。”
“那真是一隻溫暖的手,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然後我告訴自己,從今天起,你的命,就是他的了。”
“然後他把我帶進了軍隊,在我眼中威風凜凜的他,那時候其實不過是一個隨軍書吏罷了,他費了好大勁才說通上級允許把我帶在身邊。”
“我跟了他五年,看著他春風得意,看著他平步青雲,看著他如何一步步走上聖壇。”
“我十五歲那年,他跟我說,我已經夠資格去當兵了,我理所當然的選擇了駐紮在北邊的邊軍。”
“我作戰勇猛,逢戰必先,又有他在後幫襯,沒過幾年,我就得到了麵聖的機會,被賜名奉先,封為北荒候。”
“我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唯一的遺憾就是我的故鄉很久以前又被北荒人攻下,因為種種原因,我卻再也沒有機會反攻回去。”
張安越發疑惑,呂奉先這種已經相當於推心置腹的話怎麼也不應該跟他說吧?
且不說他兩的關係,就是以呂奉先的性格,也不應當如此。
不過能聽夏朝大將軍王親口講述自身經曆的待遇,又有幾人能享受?
雖然時機不對,但是張安卻有些飄飄然。
這時大地開始微微震動起來,黑色的浪潮變得清晰,張安能清楚的聽到軍營中開始躁動起來,一股凶厲的氣息隱隱彌漫,青山軍的將士們正在做著最後的戰前準備。
呂奉先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又過了十幾年,我被推上了大將軍王的位置。我知道,不是陛下多麼相信我,而是陛下無比相信他。”
“然後有一天他不見了,他走得很突然,甚至都沒有跟我說一聲。等陛下發現的時候,他們隻在他的家裏找到一封辭官信。”
“又過了幾年,我接到陛下的密令,去捉拿一個逃犯。我帶著人手出發,到了地方,卻發現是他。”
“他老了許多,但是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依舊沒有改變。”
“我問了他很多,但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跟我回了夏朝,自己把自己關進了當年他親手設計的地牢。”
“然後這幾年我再也沒見過他了。”
“但我知道他一定活得很好,因為陛下在他離開的那麼多年都沒有收回我的兵權,所以是不會為難他的。”
張安心中一顫,不可思議的看向呂奉先,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終於明白了以呂奉先的性格,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這時,北荒人已然近在咫尺,張安甚至能聽見跑在前麵的北荒人的咆哮。
“現在的人都知道我叫呂奉先,卻忘了我的第一個名字。”
“我叫呂知圖。知恩圖報的知圖。”
“這個名字是我自己起的,因為我要一輩子提醒自己,呂知圖能有今日的光榮,都是他給的。”
“我的命,是他的。”
“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張知圖,我會更開心。”
“我的父親,叫做張酒泉。”
張安看著呂奉先的側臉,發現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就像是一塊冷峻的岩石上突然開出一朵潔白的小花。
呂奉先突然躍了起來,然後如同一塊隕石一般重重砸在軍營前的空地上,揚起大片灰塵。
“殺!”一聲咆哮驟然炸響,一道如有實質的氣浪向前衝出,跑的最快的一波北荒人慘叫著被氣浪擊中,淒慘的七竅流血而死。
緩緩落下的塵土中,呂奉先的身影逐漸清晰。
他右手握著長戟,平平指向衝來的北荒人。
“喝!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