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表情平靜的看著眼前男人的背影,心中卻萬般思緒。
兩個時辰前,他還站在安邑城外的青山軍軍營裏。
此時卻已經跟著呂奉先帶著三萬青山軍士兵急行軍到了夏朝和異族疆域的邊境線上。
縱然站在敵對的一麵,可是張安卻不得不真心佩服呂奉先彪悍的統兵能力。
隨著呂奉先一聲令下,整個青山軍如同一台精密強悍的機器,全力運轉著。
短短兩個時辰,調兵遣將,後勤補助,全部安排妥當不說,呂奉先還帶著三萬先鋒軍急行軍三百裏來到了邊境線上。
要知道,青山軍可是一支全部由重步兵組成的軍隊,在兩個時辰完成了如此多的任務,士兵們也隻是微微有些氣喘。
除去讚歎青山軍士兵的強悍素質以外,張安看著士兵們注視著呂奉先的狂熱崇敬的眼神,若有所悟。
此刻,呂奉先帶著他的十三名親衛軍正站在邊境大營的瞭望台上,極目遠眺。
遠處地平線上一道黑色的浪潮若隱若現。
“看來這次異族來勢洶洶啊,看來這次又能收獲不少人頭。”副軍長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談論中午要吃什麼菜。
異族是大夏除了商朝以外最大的敵人。
這裏的異族當然不是千萬年前統治九州的霸主,而是夏朝北方的一個強悍民族。
夏朝位於九州北方,土地貧瘠,糧食產量極為低下,曆代夏帝都強烈的渴望著商朝肥沃的土地,這也是夏商兩朝最根本的衝突點。
而異族生活在比夏朝還要偏北的地方。
那裏被稱之為北荒。
地如其名,如果說夏朝的土地隻是貧瘠,農民們努努力還是能收獲足以果腹的糧食的話,那麼北荒就是一片真正意義上的不毛之地。
廣袤的北荒大地上沒有任何綠色,偶爾會有一層淺淺的灰綠色苔蘚分布在裸露在地表的岩石上。
這裏的唯一特產是各種凶獸。
所以能在北荒活下來的異族人,各個都是精銳的戰士,就算是老幼婦孺也不能小看。
就如同夏朝垂涎著商朝的土地一樣,異族同樣覬覦著夏朝的繁華世界。
隻是可惜,麵對著曆史就是一卷壯闊的戰爭史的夏朝來說,他們的侵略實在有些不夠看。
小股的軍隊就是在給夏朝送軍功,好不容易拉起一支大部隊,物資後勤又是異族絕對的短板。
但是饒是如此,異族依然跟夏朝糾纏了許多年也沒有被徹底擊潰剿滅。
其中的原因固然有夏朝實在難以對北荒這塊不毛之地生出興趣,而異族人本身悍不畏死的精神和殘酷的環境帶給他們的強大體魄也與之不無關係。
如今,張安第一戰的對手,就是異族。
看了一會,呂奉先淡淡的說“小一,你們下去分配任務吧。”
張安混在人群中剛想離開,呂奉先再次開口“張安,你留下。”
張安停下腳步。
“站到我旁邊。”呂奉先接著說。
張安一咬牙,大步走到呂奉先身邊站好。
短暫的沉默後,呂奉先抬起手指向西方“從這裏再向西一千裏,便是我的故鄉。”
張安繼續保持沉默,他不知道為什麼呂奉先會突然說起這個。
“我不是純粹的大夏人,我的父親其實是一個北荒人。”呂奉先也沒有理會張安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下去“我的故鄉曾經是屬於大夏的邊城,不過有一天城破了,所以也就多了很多我這樣的混血兒。”
“我的父親是一個就算放在北荒人中也無比野蠻的家夥,他隻是把母親當做一件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任其自生自滅的物品。但是值得開心的是,有一天,父親出去狩獵,就再也沒有回來。然而沒過多久,母親就被其他北荒人欺淩致死。”
“那年我六歲,成了一個孤兒。”
張安麵無表情的聽著呂奉先說話,心中卻疑惑無比,不知道呂奉先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其實北荒人是一個非常排外的民族,我是一個混血孤兒,自然活得更加艱難,但還好,我活了下來。”
“然後有一天,好幾天沒吃飯的我躲在屋簷下昏昏欲睡,一個年輕人來到我身邊,給我了一個饅頭朝我笑了笑就走了。”
“那雙充滿智慧悲憫的清澈雙眸,幹淨無比的笑容,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年我十歲。平白得了一個饅頭,我當然很高興,所以自從那天起,隻要沒事,我都會守在第一次遇見那個年輕人的地方。”
“當時我不知道年輕人是幹什麼的,但他隻要看見我,都會遞給我一個饅頭。”
“但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我一直在想,年輕人的聲音一定是很溫和的,讓人能感覺到溫暖。其實好幾次我都想跟他說說話,但是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幹淨的衣衫,我每次都保持沉默,假裝自己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