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Day3 燈塔(2 / 3)

小白毫不在意地說:“靈魂則會被吞沒,在絕世之巔消失。”

高澤快速掃視人群:“小白,你快看看,季末現在在哪?”

小白指向那片海域最遠處:“季末現在在最靠近心燈的位置。”

……

這是季末第二十次想要到達燈塔,這裏的海水不過才沒過他的膝蓋,他開始沒有那些人地大哭大笑,雖然情緒仍舊會被這七魄海支配,但也漸漸麻木起來。

他想要見一個人,一個在二十年前消失的人,然後找到一個答案。

潮熱與胸悶讓他不禁回憶起十四歲那年的暑假時光。盡管母親向他解釋說父親隻是出差到外地,幾天後便會歸來,但他內心深處早已察覺到,父親可能再也不會回到他們身邊。

日落月升,江邊吹拂起濕潤而溫暖的風,吹在每一個過路人臉上。

那個瘦弱的背影孤獨地站在那盞昏黃的路燈下,拿起聽筒,猶豫了幾分鍾才敢按下接通鍵。

“嗨,大鵬,我遇到了一些難題,你方便聽我說說嗎?”

大鵬是他在小學時期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甚至在初中也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前不久母親還帶著他們一起去了商場慶祝他們共同開啟初中生活,可一個暑假,什麼都變了。

“那個,季末,我作業還沒做完,我媽來了……”大鵬還沒說完,電話裏出現了雜音。

又過一會兒,電話那頭又傳來聲音:“是不是那殺人犯家那個?”

“媽,季末是我朋友,你不能這麼說我朋友!”

“殺千刀的,這可是死了八個孩子,你們班家長群裏都在討論這件事,他媽媽早就退群了。其他和他相關的同學也早就不敢聯係他了,你和誰交朋友我都不管,反正咱們家不能攤上這種事。”

嘟,嘟……

季末垂下手臂,他望著黑漆漆的江麵,潮熱胸悶的感覺讓他喘不過氣來。

“你還打嗎?”老板審視的目光掃過他的全身,仿佛炙熱的射線在皮膚上灼燒,令人難以忍受。

“不用了。”

盡管他知道,大鵬是相信他的,那隻不過是大人們對孩子習慣性的操控罷了。可那些大人說的對,輿論有時候更可怕。大鵬沒必要因此背負上殺人犯孩子的朋友的惡名。

那一刻,他好想就此縱身跳進眼前那片漆黑的江裏,讓冰冷的江水淹沒那些聲音。

可他錯在哪裏了,他的父親分明是全天下最溫柔的人啊,為什麼他會殺人?

無數的聲音像是衝破大腦枷鎖向外冒,他最終承受不了,癱坐在地上,口袋裏的硬幣滾了出來,撞到石階後左右搖晃了許久才躺了下來。

他吸著鼻子,用手撐起自己的身軀,畢竟那是回家最後的公交車錢了。

一個小孩的手搶先一步拿起了硬幣。

“那是我的!”他難掩的情緒一下爆發出來,竟把那孩子推倒在地,他有些驚慌失措想要伸手將他扶起,可誰知一隻大手重重打在他胳膊上。

“你幹嘛!”那中年人護在小孩身前。

小孩哭得梨花帶雨指著他:“爸爸,他搶我錢!還打我!”

季末失措的神色往後一退,無助地搖頭:“我沒有。”

小孩的父親此刻也看清楚麵前青年的臉,冷哼道:“你是季國平的兒子?”

他低下眼眸根本不敢對視,也不敢說話,隻想撒腿就跑。然而,那男子突然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量懸殊,季末眼淚落成兩行並求饒:“叔叔,這真的是我的錢。”

“當爸的是殺人犯,兒子做賊,小小年紀不學好,你跟我去派出所!”

他甚至將季末拖行了一段路,直到電話亭的老板看不下去了出來主持公道。

“這孩子剛剛在這兒打電話,那個是我找給他的錢。”

孩子不再哭泣,悄悄地藏在父親的身後。與此同時,即使麵對事實,那些衝動的成年人也不願意正視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反而試圖掩蓋真相。

“看在你還是未成年,這次我不和你計較。”

“這孩子可憐,你就少說幾句。”老板拉扯過季末。

誰知那中年男子仍舊不依不饒,指著報紙上“八個孩童遇難,小醜綁架案嫌疑犯落網”的標題,怒斥道:“這八個家庭就不可憐,殺人犯的孩子為什麼能好好活著?”

老板此刻也啞口無言,盡管老板的堅持下給了他回家的路費,但他還是選擇走回家,一路上,他多麼希望也有那麼一個綁架組織將他綁走,這樣是不是就能扯平了。

可他還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男孩站在家門口,揉了揉胳膊,眼淚被舔舐著吞進了肚子,努力撣去褲子上的灰,裝作沒事的樣子。

“末末。”他抬頭看著母親憔悴的臉,掃過她手裏緊攥著的藥瓶,自從父親走後,母親每天很難入睡,“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的眼睛紅腫著,好在母親沒有開燈:“我,我去大鵬家寫作業了,玩得晚了一些。”

他的謊話是草率了點,但母親也沒有拆穿,隻是安慰道:“末末,有件事,媽媽要和你商量一下。這個房子被法院查封了,我們以後不能住在這裏了。”

這個小區的鄰居大多都知道他們家出的事,母親和他出門都是受人冷眼和議論,他巴不得搬走。隻是這個家,還有爸爸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