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4.勞燕兩分飛(1 / 2)

雲國西地,千奇山夏,地勢複雜,西接棲霞山脈與秦楚、沙海相接,是塊易守難攻的寶地。然而,始於元嘉八年的那場動蕩,山夏一度分裂淪陷,終是成了一塊三國四地共分共管的熱地,飽受著動蕩。

沂蒙,位於山夏州。

我恍惚間記得好似在很多年以前曾經有人跟我提過沂蒙這個地方,但是又實在想不起來具體是什麼,直到這日我在絳雪居的後園裏碰到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人,林容夏。那女孩一如我們初見那年夏天時的模樣,一如幾日前我們在鳳安樓意外相逢時的模樣,婷婷嫋嫋,鮮麗活潑,靈動如同世外的小妖。她突然從竹林裏走出來,俏皮地笑道:“你來得真晚,枕梅夫人。”

“你怎麼——”我動了動嘴皮,卻又突然見到從那陰影隱蔽的竹林間,緩緩走出一個容色極其冷豔的中年女子,那女子一襲極普通的杏色長衫,背上背著一柄大刀,生得麵若敷雪、冰肌玉骨,一雙幽亮的鳳眸飛挑,鼻鋒淩厲,朱唇不點而絳,便似比我所見過的所有女子還要冷豔絕倫,帶著一股不容人忽視的霸道。她定定地朝我望來,眼眸裏灼熱的光輝閃爍著興奮的鋒芒,似乎是窺視著一隻獵物的豹子、那雙狠厲妖豔的眸,讓我不由地心生寒畏。

淳熙四年,四月。攝政王終於坐上了他夢寐以求的龍椅,踩著他姐姐、侄兒、兒子、女兒以及無數戰將士兵的屍體,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寶座。白弗改國號為“陳”,自稱“仲武皇帝”,立世子狄為太子,改淳熙四年為新陳元年,其餘一應推陳出新,不提也罷。而雲國那場戰爭似乎就那樣結束了。然,一切又似乎隻是一個全新的開始。當我和沈君聆來到這座莊園的時候,我並沒有見到我所想要見到的人,而隻是收到了一封他們留下來的信,一封帶著血氣與寒涼的訣別。

他們說,他們去了棲霞山。

他們說,他們每一個人都很好、很好。

他們說,等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天,他們就會卷土重來。

他們說,城兒,你回白城罷,跟著公子聆,安心地等著我們重逢的那一天。

他們還說……

他們說了很多很多,然而我卻忘得很快,忘得隻記得那一紙一紙鋪麵迎來的血腥味兒,讓我覺得自己站在了一片荒蕪的廢墟裏。隻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那是誰的血。那一刻我站在沂蒙山莊的門口,感到很可悲。我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著公子聆來到這個地方,不知道自己心裏為什麼要那般那般在意。時間一點點拋棄了一切,而我那隆起的小腹也在無形中增加著巨大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亦如這漸漸溫暖起來的春日還有即將來臨的夏日。我漸漸地變得不愛說話,不喜歡見到人,不喜歡麵對沈君聆,而是習慣性地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一個地方,或者一個人在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散步,回憶我在這一世十多年的一切。恍惚如夢——很多年以後我還時常回想起我這時的頹喪,像個被人遺棄的寵物般的頹廢。隻是我並不知道在我承受著自以為是“苦”的一切的時候,別人又在承受著什麼。我們都被一個未知的宿命圈進了一個悲涼的圈套,我、沈君聆、白朗、珮華、姚敏之、沈初……還有很多人。隻是新陳元年的我,以為陷在圈套裏的隻有我一個人罷了。

而我又不得不承認,其實並非隻有我一人。譬如說此刻,當林容夏和那冷豔的風絳雪出現在我麵前時,從我身後不知道什麼地方,又忽然冒出兩個人,一個是重雲姑姑,一個是珮華。

“風降雪,別來無恙。”珮華慢慢地走到我前麵,溫溫笑著,卻讓人不得不忽視她那眼裏急劇醞釀的風暴。

“紫琉使又來多管閑事了,”那名叫風絳雪的冷豔女子一襲杏色長衫,襯得麵上的冷色愈見蒼白,“聽說公子聆將枕梅夫人掩護得很好,沒想到是真的。”

“所以,請女史大夫素素離去。否則——”重雲姑姑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目色幽幽地望向那風絳雪,沒有把話說絕。

那女子隻瞥了眼花重雲和珮華,轉而目光閃爍地望向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而嗤笑道:“笑話!既來之則安之,我風絳雪都不遠萬裏來了,莫非真要我空手而歸?公子聆又怎樣?龍門殺手又怎樣?左不過試試我的刀,但是——花安城,莫非你真以為可以這般安然一世?你知不知道花淮岸和花錦都在哪裏?知不知道花明月和花舞舟在哪裏?你知不知道公子聆現在在哪裏?知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叫名叫林雪的福延郡主?嗬嗬嗬……隻要你跟我走,我可以全部告訴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