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齊援敵國 趙幹內政(3 / 3)

這天,晴空萬裏,微風習習,是個比武的好天氣。中山惠公讓那五名高手在倚天殿下一字站定,然後派人去請慕容澈過來。慕容澈來到宮中後,中山惠公迎上前便問:“請問先生,今日比劍可否?”慕容澈說:“臣已等候多日。”中山惠公非常高興,又問:“先生對劍的長短有何要求?”慕容澈說:“劍的長短無所謂,但臣有三種劍,國君可選其中一種。”中山惠公問是哪三種劍。慕容澈說:“那三劍分別是:‘皇帝劍’、‘王侯劍’和‘庶人劍’。”中山惠公對劍算是很有研究的,但卻從未聽說過這三種劍,不禁好奇地問:“這第一種皇帝劍是什麼樣的劍呢?”慕容澈說:“所謂皇帝之劍,以齊國為鋒刃,燕國為劍棱,秦魏為劍脊,韓宋為劍環,中山、趙為劍柄,四夷之人為劍鞘,涼海為穗帶;以五行生克之道馱劍,以賞罰獎懲之理轉動;化陰陽而開闔,取春夏而進擊,法秋冬而搏殺。如此,劍一旦舞動即無人能擋,上搠時雷霆萬鈞,下劈時鬼哭神驚,展開時橫掃千軍;劍氣衝天,浮雲為之飛散;殺氣凝練,山川因此阻絕。此劍一經使用,王侯為之顫栗,天下由是順從,這就是皇帝之劍!”

中山惠公聽得瞠目結舌,茫然不知所對,半天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又問:“那麼,這……這王侯劍又是什麼樣的?”慕容澈接著說:“王侯之劍以英雄豪傑為鋒刃,以廉明耿直為劍棱,以忠孝節義為劍脊,以仁慈博愛為劍環,以智慧勇敢為劍鞘。舞動此劍同樣不可阻擋,高揮時無人能逃脫,下擊時無人可避閃,展開時無人能近身。它以天象為劍理,遍布日月星辰之智慧;以地理為劍招,極盡四季變化之巧妙;以百姓意誌作取舍,以社稷安定為法則。此劍一經使用,猶如天雷滾動、四野震懾,山河肅敬,萬物稱臣。這就是王侯之劍!”

中山惠公這會兒也漸漸地聽出了一點名堂,於是便正色繼續問道:“這最後的庶人劍又是什麼模樣?”慕容澈說:“庶人之劍,身穿盔甲,拔領短衣;頭頂蓬鬆纓毛,目光傲然不善言語;與敵拚殺,上斬頭顱,下刺腑髒。這就是庶人之劍,與鬥雞無二異;某日葬送性命,於國家大事毫無關係。現在國君貴為一國之主,卻沉湎於庶人之劍,令人無比惋惜、無從勸諫,臣實在為國君難受啊!”

中山惠公聽完慕容澈的三劍之論,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轉紅了好幾次,最後對慕容澈深深地行了一禮,然後拉著他的手走上殿去,讓禦廚擺宴款待。中山惠公當時既慚愧又內疚,繞桌三圈還難以入座。從此以後,他痛改前非,一心一意致力於富國強邦之大業。

此刻,麵對魏悼王用九名劍客換魏王子仁性命的要求,中山惠公斷然拒絕了。這背後的原因除了不再沉溺於劍術,他還有自己的政治打算。他認為雖然是趙國主張推立魏王子仁為新魏王,但作為對魏王子仁有質押權的中山國,對於能否讓他歸國卻有著最直接的決定權。中山惠公本可以應魏悼王的要求殺死王子仁,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同意讓趙國接王子仁歸國,主要是考慮中山國對王子仁有不殺之恩,日後,中山國可以利用魏國製約趙國以及齊國。

趙國從中山國順利地接過王子仁後,便以“除叛驅齊”為號召,派衛將軍焦烽率五萬大軍護送王子仁入魏,矛頭直指魏悼王和齊軍。這裏暫不講趙軍如何展開行動,先說說這位趙國的衛將軍焦烽,他可是個傳奇人物。

話說當初,趙國使臣郭豐前往中山修聘,暗中卻為趙王招賢納士,四下尋訪人才。焦烽的好友畢偉知道後,就扮作驛卒到客舍服侍郭豐。郭豐見畢偉儀表不俗,便與他攀談起來,見周圍無人,就向他打聽中山有無英雄才俊。畢偉故意歎了口氣說:“要說英雄才俊,原先倒有一個叫項維的,可惜得罪了春牧侯,被打死了!”郭豐遺憾地說:“哎,可惜了。那還有沒有別的人才呢?”畢偉答道:“有一個叫焦烽的,也稱得上是經天緯地的將相之才,與我有數麵之緣。”郭豐一聽,大喜過望,便同畢偉一起去拜訪焦烽。交談之中,郭豐深為焦烽的才學所折服,於是約定讓焦烽和畢偉三日後預先等在城外某處,待自己公務結束後,便將他們二人一同帶回趙國。

三天後,郭豐修聘任務完成,同中山惠公及來相送的大臣辭別後,就讓手下驅車直奔事先約定的地點,接焦烽和畢偉上車,然後快馬加鞭地向趙國都城邯鄲趕去。過了幾日,馬車便進入了趙國梁州境內。焦烽這時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隱姓埋名、提心吊膽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從此便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幹一番事業,這能不讓人感到高興嗎?車子繼續向南行進,將近嘉怡關時,遠遠望見一隊車馬迎麵而來,旌旗獵獵,衣甲鮮明,焦烽忙問郭豐:“那是誰人的車駕,這般威風?”郭豐看了一會兒,說:“應是平原侯的車隊,大概是上這兒巡視來了。”焦烽思量片刻,對畢偉說:“聽說平原侯方艾嫉賢妒能,對外來的人才尤為厭惡,和他見麵恐有不便,我們還是先躲一躲吧。”邊說邊拉著畢偉躲到車廂裏去了。

話說這方艾是趙武靈王的弟弟,有點小聰明卻不務正業。但由於王太後十分疼愛他,並不斷在自己的長子趙武靈王那裏為他討要好處。趙武靈王礙於母命難違,因此不得已才讓他做了梁州(趙國最富庶的州)太守,並封為平原侯。此刻,方艾見了郭豐的車駕,便喝令其停車。他大概是坐車坐累了,想下來透透氣,順便從回國的使臣那兒打探點外麵的消息,於是便和郭豐聊了起來。方艾問:“列國都有什麼變化嗎?”郭豐答:“沒有,一切如舊。”方艾又問:“這次出訪中山,有沒有帶些門客回來?”郭豐正思量如何回答,平日裏頤指氣使慣了的平原侯不等他回話,便自以為是地說:“這種人隻會耍嘴皮子,沒點真本事,隻會給國家帶來不安定!真不知道王兄找這些人來做什麼。”郭豐站在路旁連聲附和:“是,是,是,君侯說的對!”方艾聽了,得意地上了車,揚長而去。

郭豐上車後,直誇焦烽機智,焦烽擺擺手說:“聽聞平原侯是個聰明人,過一會兒或許會因之前未讓人看看車廂裏有沒有藏人而後悔,說不定會回頭再過來。”話畢,他拉著畢偉下了車,與郭豐約定在前麵不遠處碰頭的地方,然後便和畢偉向路旁的小樹林走去。果然不出焦烽所料,不一會兒,郭豐隻聽後麵馬蹄聲得得的響,回頭看去,見幾匹快馬速追上來,那正是方艾手下的人。那幾個人飛身下馬,對郭豐說:“奉平原侯命令,看一看您車內有沒有外人,請大人不要介意。”言罷,打開車門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見車廂內沒有外人,便上馬告辭走了。郭豐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自己與方艾同朝為官這麼多年,對他的了解竟不如連方艾一次麵都沒見過的焦烽,看來這此真是帶回了個相當厲害的人物。

到達邯鄲後,在郭豐的引見下,焦烽得到了趙武靈王的接見。趙武靈王很快便被焦烽的才學,尤其是軍事方麵的才華所折服,因而特意在金山之下造了一座高台,裝飾得金碧輝煌,取名“黃金台”,又選定吉日,在台上舉行儀式,然後拜他為衛將軍。

而在魏國處於混亂局麵的當下,趙武靈王更是任命焦烽為主帥,把護送魏王子仁歸國的重任交給了他,足見趙武靈王對他是如何的器重。為了報答趙武靈王的知遇之恩,焦烽暗下決心,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多大的險阻,他都決不退縮,一定成功完成任務。然而,決心歸決心,現實依然是殘酷的。雖然趙國百姓痛恨齊軍的暴徒行徑,對魏悼王的引狼入室也很是不滿,而相對擁護王子仁,但童堯卻依然是當世名將,更有上官鴻和李照等輔助,趙軍要想戰勝對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麵,趙武靈王也不希望把趙國的主力部隊全都投入到這場戰爭中來,他不願為魏國損耗太多的實力。麵對這種尷尬局麵,若是一般人,早就玩不轉了。但焦烽和趙武靈王可不是一般人,他們都是人中龍鳳。所謂謀定而後動,二人早就為趙國找到了一個好幫手,這便是與魏國東南疆界接壤的宋國。趙武靈王在焦烽率軍出動後,就立馬派說客白岩去了宋國,說服宋武公趁魏國內亂之機,大舉攻魏。白岩對宋武公說道:“貴國若出兵攻打魏國,一可削弱齊魏軍事實力,使貴國邊疆更加穩固;二可割城占地,擴大貴國疆域;三可助趙克敵,趙日後必報答貴國。得此三利,何樂而不為?”宋武公聽了,大喜,立即答應出兵魏國,並下令讓大將軍潘飛率七萬大軍趁亂攻打魏國東部地區,而首當其衝的便是處於宋魏交界處的薔州。薔州兵力不過一萬,太守曹銳見宋軍勢大,難以抵敵,急忙派人前往安邑求救。

魏悼王聞知宋軍犯境,當即就被嚇得臉色發白,急忙與童堯商議退兵之策。童堯說:“宋軍欲趁火打劫,眼下隻得分兵前往救之,我再遣人回國,請求齊王增派軍隊過來援助抗敵。”於是,他先派人火速回齊國搬救兵,接著讓上官鴻為主將,李照為副將,領四萬齊軍前去援救薔州,然後讓楊威等魏軍將領率一萬精壯魏兵前去把住趙軍行進途中的緊要隘口,而他自己則帶領剩餘的一萬齊軍跟隨在魏軍的後麵。

然而,就在魏悼王為動蕩不安的魏國時局而憂心忡忡時,齊景色王卻在為一匹死馬而傷心不已。這是怎麼一回事?欲知詳情,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