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想來鞋底一定是鑲了鐵板的。他身體龐大,動作卻比我還靈活。一腳未中,又是一拳砸來。此時我還未完全站直,根本擺不出架勢,隻好胡亂交叉雙臂來作抵擋。他一拳砸實,我又飛了起來。等落到地上的時候,全身的骨頭都在痛,兩隻手卻全無感覺,好似都被鋸掉了。青瘢大漢交叉雙手,骨骼間發出“咯咯”的響聲。“啊……”這是阿媽的聲音。我朝她那邊看過去,隻見阿媽蜷縮在輪椅上,臉上滿是驚恐的神色,渾身瑟瑟發抖。該死!這一切都被阿媽看到了,醫生說過阿媽不能夠受到刺激的!該死,該死,該死!我顫巍巍地站起來,勉強舉起了雙手。我不會讓這些人渣……傷害到母親。絕不會!青瘢大漢的拳頭在我的視線裏慢慢變大,好似一柄鐵錘呼嘯而至。我全身的血液都燒了起來,熱氣熏得腦子發脹。我也不知為什麼,最後竟閉上眼睛,全力揮出一拳。這一拳下去,自己的手臂恐怕保不住了,可也顧不上了。“轟!”我青瘢大漢不可思議地跌坐在三米開外。他滿臉驚異地望著自己的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轟了出去。我感到右手又麻又癢,但卻肯定沒有斷掉,細細觀察之下,手心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長滿了細小的淡青色鱗片,好像蜥蜴的爪子一樣。青瘢大漢低嚎一聲,再次一拳捶來。我咬牙又和他硬拚了一記,這下把他砸退了七八步遠,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自己的右手,經過這次撞擊之後,越發不像人類的手了。指甲已經變成尖利的骨質,指間也長出了一點點蹼狀物質。用左手捏捏,好像是在捏一塊鐵一樣,又冷又硬。與此同時,一種神秘但凶猛的力量,也從怪手傳到了心髒,再由心髒釋放到身體四處。腦中突然產生強烈的欲望,想把眼前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撕碎。那青瘢大漢不知從懷裏摸出個什麼東西套在手上,朝我衝過來。等到離我隻有兩三米的地方,才看出那是個帶著三根鐵刺的手扣子,也就是俗稱的“孟加拉老虎”。他這一拳砸來,真有如猛虎下山一般凶猛。雖然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和他硬拚,但身體反應卻快了一步,怪手已經握拳擊出,拳頭正好打在從他指縫間伸出的三根尖刺上。他慘叫一聲,兩段白森森的骨頭突然從腕關節處鑽了出來,拳頭上所有的皮膚都爆了開來,整條手臂好像沒有支撐般掛了下去。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上前扣住他的領口和皮帶,竟然將這個超過一百公斤的大漢猛地舉過頭頂,狠狠丟了出去。所有的怒氣仿佛也找到了發泄口,身體一時暢快無比,忍不住高聲吼叫起來。我這輩子從沒有吼得那麼大聲,附近樓房和樹木間棲息著的鳥群也被驚動,一群群飛離。“吼——”自己好像站在山巔的百獸之王,絕對沒有人 可以侵犯我的權威!可是,正當力量達到最高峰,我正盡情發泄著鬱積的情緒之時,一道閃電突然嵌進心髒,我忍不住跪倒在地。心髒疼痛,竟在這個時候發作了!我知道這幾個月來疼痛發作的間隔越來越短,但是再怎麼短也從未在一個星期裏發作兩次。而我在拘留所裏才剛剛發作過。但是現在它來了,就好像一把電動旋釘機,將一顆一顆鈍頭螺絲釘,慢慢地打進我的心髒。疼痛像漣漪一樣從心髒擴散到四肢,直到指尖,似乎每條神經都被燒紅了。痛啊!我開始不由自主地痙攣,嗎啡……那個一直沒有動作的西裝男人開始慢慢向我靠近。一個黑影出現在懷裏,我看清了他令人作嘔的麵孔,接著他把一柄彈簧刀完全捅進我胸口的死肉,刺入正在抽搐的心髒。一切感覺全部停止。我是說,原本滲透在我身體內部的劇烈疼痛,以及觸覺、聽覺、視覺等等所有感知外部世界的手段,全都被切斷。那把彈簧刀似乎在心髒裏戳穿了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幾乎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吸了進去。然後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叫人幾乎要懷疑自己又將沉睡另一個七年。可是僅僅過了一霎那,我就知道不會繼續沉睡。因為生命的力量從剛才的漩渦當中噴湧而出,就像灼熱的岩漿從海底的火山中迸發出來。這是一種野性而原始的力量,自千萬年前就已存在,以供生物抵禦殘酷的自然環境。現在它在我身上顯現出來,好似火山自海底隆隆升起,在地殼變動的影響下形成一座新的島嶼。改天換地,或者說,脫胎換骨。我的視線漸漸清晰,發覺整條右衣袖已經全部碎裂,手臂變得不成樣子:不但比平常粗壯了兩倍有餘,表麵還覆滿了一層層油亮的鱗片,特別是手臂外側,居然長出一排鋒利的骨刺,好像一把小鋸子一般。再看手掌,五指的頂端突出了五根骨爪,濕漉漉地還帶著黏液。事後回想起來,無論誰長出了這麼一條手臂,恐怕都要癲狂。但當時的我卻好像給厴著了一樣,沒覺得有半點不妥。那西裝男子將匕首紮進我的胸口,本以為我必死無疑,沒料到在我身上居然發生了如此可怕的變化,根本反應不過來,隻是愣愣地站著。我輕輕揮動手臂,利爪立刻將他的肚皮劃開,腸子和內髒咕嚕咕嚕地流了出來,撒了一地。鮮血叫我感到一陣痛快,我舉起爪子,想將他的身體大卸八塊,把所有的器官全都扯碎,但是隱隱當中有個聲音在大腦當中疾呼,試圖阻止我這樣做,因為這樣做了之後,我便會脫離人的範疇,永墮畜道。我正在猶豫不決,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疼痛,身上的毛衣已經被打爛了。抬頭看去,最後剩下那嘍囉居然還有勇氣掏出手槍朝我射擊。見我被子彈擊中也無知無覺,他嚇得喊了一聲,轉身便跑。我勃然大怒,邁步朝他追去,兩步便追上了他。伸手在他後腦上使勁一拍,他應聲倒地,臉重重地砸在地上,暴出一攤血水,紅的白的都有,一顆圓顱已經完全拍扁了。我扯開毛衣,觀察自己的傷口。早先紮進胸口的匕首除了讓那塊死肉微微有些發紅之外並無不妥,而手槍射出的子彈全部嵌在皮肉裏,完全無法穿透身體。我咬咬牙,握住匕首的把手將它拔了出來。這於急救學來說是絕對錯誤的,可是有誰能夠像我這樣被匕首穿透心髒還不死呢?果然,傷口中隻是流出來一點綠色的黏液,很快便凝固了,也沒有感到怎麼疼痛。我繼續將子彈一顆一顆摳出來,隻留下一個個的小坑,好像胸口多長了五個肚臍。我漸漸平靜下來,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住,天台上的風開始大起來,吹在身上涼颼颼的。那種力量開始隨著風流失。龐大的沙堡片刻便已無影無形。我回頭尋找阿媽的身影,她盡力把自己往輪椅裏麵縮,甚至要爬到椅背上麵去,卻因為重心過於向後,冷不防向後跌去。我嚇得肝膽俱裂,朝她縱身奔去。我們之間大約隔了十五米的距離,但我卻神奇地趕在她落地之前墊在了她的身下。這一次衝刺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右臂像鬆開閥門的輪胎,慢慢癟下去,從胸口的傷口裏麵也隱隱滲出血跡,而痛覺似乎被放大十倍返還到身體之內。“喀喇——”這是自動步槍子彈上膛的聲音,我的心中產生了不好的預感。“哈哈,殺死你這個……怪物!”青瘢大漢坐在地上,用尚且完好的左手舉著一支微型衝鋒槍,囂張地笑著。我忍著渾身的疼痛,使勁爬到阿媽身前,將她完全擋住。這短短半米路便讓我氣喘籲籲,幾近虛脫。我緊緊抱住阿媽,希望自己的身體至少可以將子彈完全吸收,不至於傷到身後的親人。阿媽扶著我的肩膀,她的臉上因為驚慌而淚水縱橫。也許這是和阿媽最後一次擁抱?“砰——”槍響了。青瘢大漢的整張臉皮都朝前掀起,前額處的頭骨被轟得粉碎,腦漿在他身前呈扇型綻開。一個白發白須,身穿長風衣的男子出現在樓道口。雷雄!他照舊麵無表情地穿過這血腥的屠場,滿不在乎地跨過一具又一具殘破的軀體,偶爾停下來饒有興趣地研究半死不活的傷者恐怖的傷口。他發現一個被我打傷的家夥,他對這人舉起了手槍,依次打斷了這家夥的雙手和雙腳,然後是陰莖。在他身後,一票武裝警察也衝了出來。一個文官模樣的人站到他身後,猶豫道:“科長,這是傷員,你不能……”這話出口之時,雷雄已經射爆了那人的心髒。“已經不是了。”“可是報告該怎麼
第10章 非人力量(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