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剛才那一句震在當場的兩人,聞聽後麵屏板上傳來叩動之聲皆是一驚,隨即警醒回神。難怪剛才這底下所跪之人,示意屏退左右人等,方肯實情托出,原本還真是隱情頗深。
再聯想到當年家中的變故叢生,一旁的諸葛皓低聲提議道:“不若你與都禦史大人先行審理,我且避諱一二便是。”
那知此言才出,就聽得屏後更傳來一句:“本案幹係重大,暫緩幾日審理,再則押了此人去我都察院中也是不妥。靖兒你且尋一處隱秘的所在,好生看管起來,待我上報聖上再議不遲。”
這最後的半句更猶如晴空霹靂,重重擊在堂前二人的心頭,報聖上知曉後再議!原本是被適才那跪地之人的一句,與那半道刺殺惡徒本就是認得驚住當場,而此刻驚疑之心更是倍增不止。
到底當年朝中發生了何等大事,居然連父親也被牽連其中?一旁的諸葛皓已是滿胸的疑問,不知該向何人詢問求證。而這邊位於正中間的知府大人,由剛才的驚疑轉而憂慮起來。定是牽連頗廣,若非事關重大,以二舅父眼下的身份,又怎麼會如此忌憚。
郎舅二人並肩步出偏廳之時,不覺更是加重語氣提醒道:“舅兄也不必憂思過重,看來此刻已不是你我能插手之事。還需等待恰當之時,想必我家二舅父定會將當年實情說與我們知曉。”
其實,即便沒有這番提醒,諸葛皓也未必會糾結與此。畢竟已非尋常刺殺朝廷命官之案,極有可能是與朝中黨爭之事有關。方才都禦史大人一句善意提示,已讓其心悸不已,又怎會不知避諱。
親自送了兩位出得府衙後,待皇甫靖轉回內衙,便將偏廳的情景詳盡說了與妻子知道。聽完此間發生變化,即便早有準備也被驚得不住搖頭:“我家爹爹怎麼會與黨爭有關!不應該,不應該啊!”
旁的還好說,但黨爭一事曆來就是諸葛家的禁忌,對於兩世為人的玥娘而言,更是銘心刻骨。因為當年自己尚在繈褓之中,便時常被母親抱在懷中,與祖母處聽過不下十多回,有關此樁的話題。別看婦道人家常年身處內宅之中,但對於自己的獨子,祖母又怎會時時提醒其萬事謹慎行事,且不可斷了自家的傳承。
想祖父當年就曾被先帝爺讚了一句‘純臣!’,才從未被卷入任何一場黨爭之中,有些家訓的諸葛一門的嫡子,又如何會犯此忌諱,隨即反被牽連其中?
有此疑問,玥娘更是堅定言道:“旁人家怎麼妾身不好說,也實在不知,但我諸葛一門卻是隻為純臣的家訓。漫說是我父親那般常年行走官場之人,就是妾身這般的婦道人家,也時時不敢忘卻。所以黨爭之說,定然不會與我家有絲毫的關聯。”
欣然點頭,就在前一刻送走舅兄時,也曾聽到同樣堅定之言,而諸葛家祖父的純臣之名,也是世人皆知之事。皇甫靖又怎會,不明白娘子此刻的堅持所謂何來。原本這朝中黨爭,雖是平常不過,但對於始終堅信隻為純臣的諸葛一門而言,卻是萬萬不能的。
不單是因為家訓之說,而是四代之前曾有過深刻的教訓,險些就此斷了香火。所以比起旁人家而言,更是慎之又慎,絕不能在越雷池一步,便由曾祖那代起立下此一家訓,也不知有此避過了多少劫難!
“那時我父親正在南方為一任地方官員,即便不曾參與黨爭之中,也並非尋常小事,否則又怎會引得萬歲爺的關注?”聯想到剛才相公提及的那一句先報於聖上獲悉後,方能再行其餘之事,不免微微皺起了秀眉。
果然第二日午時剛過,由都察院傳來了確切的消息,那被押在內城一處小院中的人犯,已被都禦史大人遣來之人,帶離了那處所在。
更為蹊蹺的是,就連老族長家其餘二個兒子,也先後被以旁的名義,或遣或領命去了遠處赴任。當皇甫靖夫妻倆得知這一切時,已是時隔半月之後了。
期間雖有數次書信來往,但二舅父卻隻略略透露了事關朝廷隱秘,便再無下文了。當收到最後一封提及有關此事的信件時,已近三月中了,而好似一去無音訊的老族長家的幾個兒子,也已陸續有了家書寄回。卻是隻字未提期間發生之事,反倒叫隱約猜到大概,令眾人更是不免憂心起來。
此刻連同皇甫靖夫妻倆,再加之自家的兄嫂二人外,兩府之中也隻這四人知曉這樁。即便是諸葛府上的老太太,也是並未得知那日堂上,屏退左右以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