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楚風爭著買了單。出餐館後,婷婷邀請二人到她的店裏坐一會,吳昊說下午還有課,要回家午休。又問楚風要不要跟他到家裏休息一會,楚風婉言謝絕了。但二哥還沒來,楚風也沒有別的去處,就跟著婷婷來到了文具店。婷婷開了店門,搬了一把椅子招呼楚風坐下,又打開冰櫃,拿了一瓶橙汁遞給楚風,隨後在櫃台前坐下,和楚風閑聊。閑聊中得知,婷婷的老家就在鎮子附近,父母在農忙之餘,也會在趕集的日子到鎮上做一些蔬菜瓜果的生意,家裏還有一個在念高中的弟弟。婷婷高中畢業後沒能考上大學,就到鎮上開了這個文具店。其間談過一次戀愛,因為家裏反對,就一直獨身至今。但隨著年齡的增大,家裏開始不斷催促她的婚事,卻又遇不到心儀的人,這讓她感到十分苦惱。談話間,婷婷不時感歎說:“好想離開這個小鎮,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靜靜地生活,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婷婷的感歎,卻無意間觸動了楚風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經,對雲兒的思念,猶如一首幽怨的情歌,在心弦上沉悶地滑過。斷裂聲處,是那凋零一地的落紅,在匆忙的腳步聲過後,任憑似水年華,寂寥如風。約莫一個多小時後,二哥打電話來說他已經從龍泉鎮信用社取錢出來了。楚風叫他送到龍泉一中門口來。不一會,就看見二哥騎著摩托車到了龍泉一中門口。楚風走出文具店,來到二哥麵前。近年來,龍泉鎮被建成工業園區,不少土地被占用了。一些化工、冶煉企業嚴重汙染著這一片淳樸的土地。周圍許多村民都放棄了土地耕作,到這些企業打工,二哥也不例外。但像他這樣文化程度很低的人,隻能到這些企業做一些繁重的體力活,領取微薄的血汗錢,卻得不到任何的保障。雖然在基層農村,絕大多數人的日子都過得一樣的艱辛和貧困。但看著二哥漆黑的臉、汗漬斑斑的領口、沾滿煤灰的工作服和如同被燒焦的皮鞋,楚風心裏還是忍不住隱隱作痛。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如同一個魔咒,似乎無時無刻不籠罩在這個家族裏。可是,除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之外,自己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呢?楚風的內心深處,充滿了無奈和悲哀。這種無奈和悲哀,像是一團火,在他的心底困悶地燃燒,卻又找不到透氣的縫隙,隻能因為缺氧而變得暗紅暗紅,如同凝固的血塊一般。見到楚風,二哥臉上露出拘謹的笑容,楚風也淡淡地衝二哥笑了笑。此時此境,他實在找不到可以和二哥輕鬆談笑的理由,許多許多的悲哀和無奈,如同一缸百味俱全的泔水,在他的心底翻滾。二哥拉開外衣,從懷裏拿出了兩遝還紮著封條的錢,遞給了楚風,楚風遲疑了一下,默然伸手接了過來,卻感覺如同有千斤之重。這點錢,不知浸透了二哥多少的血汗?更不知二哥省吃儉用,積攢了多少年?短暫的沉默過後,二哥問楚風招生情況怎麼樣?楚風不願多談,隻說還好,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為他擔心,而心裏卻感覺益加沉重。簡單地說了幾句話後,二哥說他是請假出來的,還要趕回去上班,時間耽擱久了要被扣工資。臨別時,二哥叫楚風得空的時候要回老家坐坐。楚風含糊地應允著。回家?自從母親病逝後,回到老家,麵對的是父親孑然的身影、日漸蒼老的麵容、布滿灰塵而又雜亂無章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這所有的一切,都隻能給予楚風無法承載的傷痛和淒涼。或許,隻有逃避,才能獲得內心暫時的安寧和解脫。二哥騎著摩托車走了。楚風喟然一聲長歎,緩步回到文具店。麵對婷婷關注的目光,楚風擠出一絲笑容。他不想被人窺視到他內心的困窘、脆弱和感傷。但鹿城縣還有一個爛攤子等著他去收拾。楚風提起包,把錢裝了進去,對婷婷說有事要馬上趕到鹿城縣去。婷婷急切地問楚風出什麼事了?楚風簡單地敘說了事情的原委。婷婷滿臉的擔憂,問楚風需不需要她幫忙?如果錢不夠,她那裏還有一些。婷婷的真誠,讓楚風深受感動,心想,要是真的有這麼一個妹妹就好了。“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這話說出來,是那麼的蒼白。但除此之外,楚風還能說些什麼呢?“那龍泉一中的招生怎麼辦呢?”婷婷仰著頭,望著楚風。“顧不過來了。我去把資料拿出來,先擺在你這裏,等我回來再說。”楚風遲疑了一下。“要不,我下午幫你去守著吧。”婷婷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樣行嗎?那你的店怎麼辦?”楚風有些於心不忍。“沒事的,暫時關一天。反正生意也不好。”婷婷滿不在乎地說。“那好吧,你也不用看多長時間,如果學生不多你就撤回來吧。有事打電話給我。”楚風答應了。“好的。”婷婷臉上洋溢著一絲興奮和喜悅的神情,如同接受了一項艱巨而光榮的任務一般。楚風把手機號碼告訴婷婷之後,就急匆匆地走了。但咳嗽卻越來越嚴重,鼻涕也山澗的源泉,長瀉不止。路過一個小藥店時,楚風走了進去,買了一盒感冒藥和一盒潤喉片。鎮上沒有到鹿城縣的車,楚風隻能步行兩公裏的路程,從高速公路入口處進入到高速路上等車。好在從Q市到鹿城縣的客車很多。楚風在高速路上沒站了多久,就來了一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