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裏火已將熄,快雪走進去,很自然的將手中火把一起丟進火堆,火光抖動了一下,木屋中又明亮起來。
嚴無謹的臉也漸漸明亮起來,眼中帶著笑容,語氣很是熟撚:“快雪,好久不見。”
快雪也笑:“是啊,的確好久沒見了。”
火堆在二人中間劈啪作響,他們的臉上映出曖昧不明的光線,蕭屏兒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隻好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他們。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差不多十年吧。”
“十年了?”嚴無謹笑了笑:“竟然過了這麼久了,你變了很多。”
“人都是會變的。”快雪看著他,似笑非笑。
“是啊。很多人都變了。老爺子還好麼?”
“去年初已經過世了。”
“是麼……”嚴無謹的眸子暗了暗,仿佛陷入某種回憶中,不再說話。
“你們……認識?”蕭屏兒終於在這個時候找到了能發問的機會。
“何止認識!”快雪又恢複了她以往熟悉的笑容,像一隻老貓一樣眯著眼睛:“我們可是老相識了!”
“快雪,帶了酒麼?”嚴無謹突然道,似乎不想她多問。
“一時倉促,這倒忘了。”
“故人重逢豈能無酒?無妨,這屋後我還藏了一壇竹葉青。”
“如此甚好,我去取來。”
“我去。”快雪剛要轉身,蕭屏兒卻已搶出門口。快雪這人做事不按常理,又有百毒不侵的體質,誰知道會不會在酒裏做什麼手腳。
快雪也由著她,等她取了酒回來,兩個人竟已促膝坐到了一起。
泥封一開,酒香四溢,上好竹葉青清冽的味道聞上一聞就能讓人先醉上三分,木屋裏沒有酒碗,兩個人幹脆就著酒壇,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來。
快雪先喝了一口,然後遞給嚴無謹:“你去了哪裏?我找了你很久都沒找到。”
嚴無謹接過酒壇:“我跑到關外去了,足足吃了三個月的熊心豹子膽,當真是苦不堪言。”
“關外?可是那個於滴子家裏?”快雪輕笑:“沒想到你竟和那個人成了朋友。”
“我也沒想到。”接過酒壇,嚴無謹喝了一大口酒:“那個於滴子,是個很有趣的人。”
“是麼?我倒沒看出來。”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語氣平常稀鬆,仿佛酒館裏偶遇的至交,見到了,就談談剛剛的見聞。
蕭屏兒坐在一邊看著,突然覺得很想笑。他知道他是血刀,他也知道他是呂大公子,這兩個人卻偏偏隻字不提,現在還幹脆坐在一起喝起了酒。
她好像什麼都不知道,要幫一個人,要殺另一個人,可是這兩個人卻是故交,也許所謂的殺,所謂的逃,都隻不過是友人之間不傷大雅的玩笑。而隻有她是那個把玩笑當真,在中間跳來跳去的小醜。
徒惹人嗤笑。
從她認識嚴無謹開始,呂大公子,也就是快雪就在不停的想要殺他。他生病,中毒,受傷,然後在萬劍莊陷入絕境。三個月後,為了找到他呂大公子不惜重金在江湖上懸賞她的人頭,隻為了將銷聲匿跡的嚴無謹引出來,如今二人終於見麵,她原本以為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可沒想到這二人原本早就認識,剛剛還在劍拔弩張現在卻坐在一起把酒言歡。他們說他們是十多年的故交,如今能夠坐下來喝酒,那麼之前看起來好像不共戴天的仇怨,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