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挑眉:“我是在說實話。”
快雪轉過頭去,對著蕭屏兒笑:“我要是不怕怎麼辦?”
話音一落,蕭屏兒和對麵的玉香等人都是一愣。
持刀的高個女子隨即哈哈大笑:“我鐵十娘闖蕩江湖二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那些所謂的英雄好漢平時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可到了老娘的刀下,哪一個不是嚇得屁滾尿流跪地求饒?哼,真正不怕死的,老娘還真沒見識過!”
快雪卻隻是笑,就好像蕭屏兒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眼睛微微的眯著,如同一隻陽光下懶洋洋的貓。
他果然又向前邁了一步。身體筆直,笑容不變,脖頸出被刀鋒割出血痕。
“你真的不怕死?”
“快雪,你幹什麼?”
蕭屏兒和鐵十娘都已沉不住氣,同時出口驚問,快雪卻笑容不變,又向前走了一步。閃著青芒的刀鋒嵌入了血肉之中,鮮血流成了淅瀝細線。
“蕭丫頭,把劍拿起來吧。”快雪笑眯眯的對她眨著眼睛,好像在說什麼有趣的事。
鐵十娘的手已經開始發抖,沒想到她真的會遇到一個不怕死的,手上加力,彎刀向快雪的咽喉抹去!
蕭屏兒轉過頭。她不忍看,不忍看這個陪著自己一路走來的人死於非命。可是正因為她轉過頭去,她看到了別人沒有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道光。
然後她便看到一片血霧。
鐵十娘執刀的手被齊腕砍斷,斷手落在地上仍兀自掙紮蠕動,斷手的旁邊,有一片翠綠的桃葉。一半嵌進了土裏,另一半在晨風中輕輕抖動著,葉梗處還栓著一個小小的物件。
那東西的形狀類似一把匕首,小如女人耳邊的吊墜,可是卻有著那樣耀眼的顏色,所有人的眼中,都被那血色的光芒添滿!
蕭屏兒的心跳突然加速,就連呼吸都已不穩。她見過這個小小的東西。
萬劍莊,幹將廳,血刀令牌!
空氣凝固,連風都變得稀薄。
沒有風雲變色,沒有從天而降,那個人隻是一步一步,從路邊走了過來。
黑色的衣,黑色的劍,銅質的麵具下漆黑的眼。瘦削挺直的身型如同晨風中一杆孤獨的旗。
那人站定,轉身,麵對著玉香和鐵十娘,很輕很慢的道:“我是血刀。”
他是血刀,那個紅色的小小物件,就是血刀令牌。沒有人懷疑他的話,因為全天下能用一片桃葉將一隻手砍下的,不超過二十個。能用一片桃葉將一隻手砍下,桃葉還能死死釘入土中的,不超過十個。血刀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你們走吧。”這是血刀說的第二句話。
令牌隻是一個警告,收到令牌的人可以走,但是一年之後他們是不是還活著,就看他的運氣了。
玉香身旁的那一對兄弟動了動,開始往後退。一步,兩步,三步,那個黃臉漢子被身後的石子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手腳並用的逃離了這裏。而他的兄弟,早已不見蹤影。
“還有人要走麼?”
這是第三句話。
他的聲音低沉,似乎還有些倦意,麵具後麵的那雙眼平靜如一潭死水,卻閃著比刀鋒更犀利的光芒。
“好。”
這是第四句話。
他開始拔劍。
血刀所用的並不是一把刀,血刀是他的名字,或者說是一個代號,而他用的,是一把劍。精鋼為鋒,黃銅做柄,鯊魚皮鞘。除了看起來要重一些長一些,這把劍和普通的劍沒什麼區別,普通到劍鞘上連一顆寶石都沒有。
他拔劍的速度很慢,劍鋒每拔出一寸,殺氣就會多溢出一分,原野上這個瘦削修長的黑衣男子仿若高高在上的殺戮之神,濃重的殺氣迫得人喘不過氣,劍隻拔了一半,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