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再次傳來,周氏隻好起身開門。

蕭鳴望去,但見一個髭須濃密的男人走了進來,身邊還帶了兩個跟班。

“喲,吃著呢。”範魯連雙手背在身後,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案上的飯菜,“夥食不錯,如今東部流民四起,鬥米四五百錢,就連建康一鬥米也漲到了百錢,你們還能吃得上白米飯,難得!”

“家裏來了客人,怕怠慢了,才去賒了些米。”周氏點頭哈腰,賠著笑臉,“足下用飯了否?要不坐下吃點?”

範魯連擺了擺手:“不必了,我今日來的目的,想必你們心中有數了,你們已經欠了一年的房緡了,是該交一下了。”

周氏苦著一張臉道:“範公,我們家的情況,你是最清楚的,文遠被解了職,家裏現在全靠我賣梳篦掙幾個錢……”

範魯連顯然沒有心情聽她說這些,把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周娘子,如今這時節,誰不難呀,我也難!”

蕭鳴沒想到,祖衝之家的房屋,竟然是租的。

而且被人追上門來索要房租。

堂堂數學家、天文學家,落魄至此,真是令人唏噓。

而且家裏頓頓白米飯,每頓都有魚肉,全因怕怠慢了他這位客人。

蕭鳴心中既感動又慚愧,默默放下筷子。

祖衝之見狀,反倒覺得不好意思,對蕭鳴道:“吹之盡管用飯,不必理會這些。”

說著他便起身,對範魯連道:“範公,請隨我來!”

範魯連皺了皺眉,帶著兩個隨從跟上。

蕭鳴起身,跟著去了上次蕭鳴踩到算籌的房間,聚精會神,偷看草稿的祖暅嚇了一跳。

忙將草稿塞進懷裏,緊張地站在牆邊。

好在祖衝之此刻也沒心思理會他,蕭鳴朝他偷偷打了一個手勢,低聲道:“先出去玩。”

祖暅木訥地點了下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房間還有一個裏屋,蕭鳴之前沒有走進去過。

此時跟著祖衝之進去,裏麵竟是一個小小的庫房。

放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祖衝之從中推出一輛小小的木車,可以看到木車內部很多銅製的齒輪正在轉動,而在車上有個木人。

木人手指的方向,不論木車怎麼轉動,始終如一。

指南車?

差速器?

蕭鳴歎為觀止,不愧是南朝第一科技大牛!

“最近閑來無事,做了一台指南車,此車不必依靠磁性,圓轉無窮,而司方如一。我今以之來抵房緡,可否?”祖衝之黯然地背過身去,不再去看那輛指南車。

“文遠……”周氏拽著祖衝之的衣袖,眼睛兀自紅了起來。

範魯連卻不以為意:“我要你這破車有何用?”說著他還往指南車上踹了踹。

周氏像護犢子似的,攔在範魯連麵前:“你做什麼?”

範魯連不滿道:“我今天是來要房緡的,不是來要你什麼指南車的,這些破爛你們自己留著吧!”

“這不是破爛!”周氏激動地道,她知道這些都是丈夫的心血。

範魯連冷笑道:“你們當它是寶,在我眼裏隻不過是一些爛木頭而已!”

“指南車裏的銅件還能換點錢吧?”祖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