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護著指南車道:“不可以,你不眠不休,苦思冥想,才將指南車做出來,現在要拆銅件換錢,我不答應!”
範魯連看了一眼指南車,裏麵的齒輪都是銅製的,確實是能夠換一點錢,他冷冷地看著周氏:“你們現在住的是我順陽範氏的房子,總不能給你們白住吧?”
“範公,你再寬限幾日吧?”周氏低聲下氣。
“上個月我就來了,給你們寬限的時日還不夠嗎?”
範魯連目光如鷙,從周氏的臉上轉到了祖衝之的臉上,忽然又堆起了笑容:“文遠兄,你是治學大家,本該有個好的前程,之所以落魄如此,可知為何?全因你不會變通!隻要你毀了《大明曆》,這房子以後你們可以白住!”
祖衝之錯愕地回眸:“你竟也投靠了戴法興嗎?”
“順陽範氏想要恢複祖上榮光,離不開戴公的支持。”
“嗬嗬,你祖父範曄雖是大逆之人,以謀反而獲罪,但他生前性情孤高,倒也為時人所重,想不到他的子孫骨頭竟如此之輕!”祖衝之冷然一笑,言語多有不屑。
“敬酒不吃吃罰酒!”
範魯連惱羞成怒,招呼身邊的隨從:“來啊,把這輛什麼車給我砸了,取銅件來稱重,若然不夠,再搬走他屋中的器物抵債!”
“不要,範公……妾身求你了。”周氏淚水溢出,拉著範魯連的衣袖哀求。
祖衝之將妻子拉了回來,安慰道:“一輛指南車而已,以後還能再做,他不過戴氏一奴耳,何必求他?”
範魯連聽了這話,更怒:“給我砸!”
“且慢!”蕭鳴站了出來,止住了兩個準備砸車的隨從。
範魯連上下打量了一眼,說道:“你便是祖家的客人了?現在還敢跟祖家來往的人可不多,估計是哪門子的窮親戚吧?小子,順陽範氏你惹不起,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那你惹得起蘭陵蕭氏嗎?”蕭鳴負手而立,從容不迫。
輕描淡寫之間,一股威壓之勢撲麵而來。
範魯連心頭不禁咯噔一下,又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衣著雖然不甚光鮮,但身上那種氣度,確實超凡脫俗,卓爾不群。
“你,你是蘭陵蕭氏?敢問是哪一支?”
“這是你該問的嗎?”
蕭鳴完全沒把範魯連放在眼裏,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似乎多看一眼,都會汙了眼睛似的。
越是如此,範魯連心裏就越犯怵。
但他畢竟是有疑惑的。
不由看向祖衝之和周氏,見他二人似乎對蕭鳴出身蘭陵蕭氏,並不感到驚訝。
也就是說,這少年絕不可能情急之下,假冒蕭氏。
敢在士族紮堆的國都冒充士族,除非是不想活了,範魯連覺得不會有人為了祖衝之這麼冒險。
當下調整了一下姿態,微微一揖:“小郎君,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即便你姓蕭,你也管不到我頭上。”
“我仰慕祖先生的學問,特來討教,不意遇見此事,祖先生欠你多少房緡?”
“不多,一萬四千錢。”
蕭鳴依舊氣定神閑:“確實不多。不過我出來得急,沒帶現錢在身上。你可明日再來,這房緡由我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