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來我家一趟。”
柳雪拍了拍陳東的肩膀。
陳東聞著她身上淡淡的三號香水味道,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他沒有資格拒絕。
市委家屬院三號樓的電梯停在17層時,陳東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苦橙香。
柳雪的公寓門虛掩著,玄關的GUCCI樂福鞋東倒西歪,鞋跟沾著金田社區的泥漿。
客廳落地窗映出暴雨中的華陰城,霓虹燈在雨幕中扭曲成詭異的笑臉。
“門鎖密碼是你的生日。”柳雪的聲音裹著醉意從吧台飄來。
她蜷縮在意大利真皮沙發裏,絲綢睡袍滑落半邊肩膀,鎖骨處的玫瑰貼紙在暖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澤。
茶幾上橫七豎八倒著三個空酒瓶,2015年的拉菲殘液在《華陰市五年發展規劃》上洇出暗斑。
陳東的皮鞋踩到個雕花玻璃杯,碎渣在波斯地毯上泛著冷光。
柳雪忽然赤腳踩上他的鞋麵,冰涼的腳趾抵著他溫熱的腳踝:“知道這瓶酒哪來的嗎?”
她晃著半杯殘酒,酒液在杯壁掛出淚痕,“彭峰慶功宴剩下的,就像我不過是他們吃剩的骨頭。”
睡袍腰帶鬆散的刹那,陳東瞥見她腰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鄰市掃黑時留下的刀傷,此刻在酒精作用下泛著病態的紅。
柳雪突然拽過他的手按在傷疤上,指甲掐進他腕骨:“周可風今天見的台商,是彭峰老婆的遠房表弟...他們連裝都不裝了。”
書房的門被夜風吹開,滿牆文件如雪片紛飛。
陳東彎腰去撿散落的檔案,指尖觸到張泛黃的合影——二十出頭的柳雪站在某位退居二線的老領導身後,照片邊緣用紅筆標注著“京平西山會議”。
文件堆裏突然滑出個檀木盒,盒內絨布上躺著枚斷裂的翡翠耳環,內側刻著“ZX 2019.5.20”。
“好看嗎?”柳雪不知何時貼在他背後,紅酒氣息噴在他耳廓,“我前夫送我的禮物,說戴著這個才能進7棟902的門。”
她突然咬住陳東的耳垂,力道大得滲出鮮血,“現在連你都覺得我是靠睡男人上位吧?”
陳東搖了搖頭,看向柳雪的眼神中,夾雜著一絲憐惜。
驚雷劈開夜空時,柳雪踉蹌著撞向酒櫃。陳東伸手去扶,卻被她拽著領帶跌進沙發。
瑪歌酒莊的典藏版紅酒潑在兩人身上,將白襯衫染成血色。
“我在中央黨校的畢業論文寫基層治理...”她忽然哽咽,指尖在陳東胸口畫圈,“導師批注說太理想主義,不如學學怎麼在爛泥裏種荷花。”
暴雨拍打著落地窗,柳雪的手機在茶幾上瘋狂震動。
柳雪並沒有理會瘋狂震動的手機,而是躺進了陳東的懷中,含情脈脈地看著陳東。
陳東的掌心貼著她冰涼的後頸,腕間殘留的普洱香混著她身上的酒氣。
柳雪忽然翻身跨坐在他腿上,睡袍下擺掃過那份被酒液泡發的《超期安置整改方案》:“知道為什麼選你嗎?”
她指尖劃過他喉結,“防汛值班表上,你是唯一沒在劉軍案卷宗裏按手印的人。”
書房的投影儀突然自動開啟,監控畫麵裏彭峰正走進君悅酒店1806房。
柳雪拽著陳東的領帶逼近屏幕:“猜猜現在誰在床上?”
她突然大笑,眼淚砸在鍵盤上,“半年前那間房住的是中央巡視組,床墊下藏著三十公斤黃金。”
陳東自然知道現在彭峰床上的人是誰,但是他不願意去提及這一個名字。
“我先去洗個澡。”
柳雪從陳東的懷中起身,讓陳東有點悵然若失。
浴室的水聲響起時,陳東在飄窗邊發現撕碎的診斷書。
漸凍症的醫學名詞夾雜著“建議靜養”的醫囑,日期是半年前赴任華陰的前夜。
柳雪濕漉漉的頭發披散著走出,浴巾下露出大腿內側未愈的淤青——那是上周視察安置房工地時“意外”撞傷的。
“別開燈。”
她突然從背後抱住陳東,未擦幹的水珠滲進他的襯衫,“青岩縣的銀杏要黃了...陪我去看最後...”話音未落,陳東的嘴唇已被她的食指按住。
窗外閃電照亮茶幾上的藥瓶,氟西汀的標簽被指甲劃得支離破碎。
兩個孤獨的靈魂融合在了一起,在這一刻,他們都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今天晚上,柳雪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而是獨屬於陳東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