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濃霧之中,薩安終於沿著長長的階梯,緩緩的向前走去。
如同沸騰而泛著白色泡沫的海洋。
“尤瑟菲爾。”
極度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薩安無比沉默的站在原地,垂下來的發絲有時劃過眼前,眼睛有些刺痛,盡管如此,他仍舊可以看清楚那些發絲是蒼白的。他就保持著這個站姿,視線所及之處,本應滿是迷霧的長梯已經不見,連濃霧也不知所蹤。長長的走廊的盡頭是盤旋下降的樓梯,經過了漫長時間的侵蝕,又沒能得到足夠的保修,原本光滑油亮的紅木灰暗,帶著破碎的不堪負重的裂紋。
耳邊響著迅速接近的腳步聲,薩安在略微保持沉默半響後緩慢的轉過身去,他看著身前不遠處那張熟悉的臉,麵色顯得冷淡,什麼也沒說。
有著棕色密而直長發的女人在看到他轉身的瞬間便停了下來,似乎已經習慣了對方冷漠而無禮的行為,隻是微微皺了皺眉,並沒有更多的表示,“跟我來,你父親和我有話要找你談談。”
“你可以在這裏說。”態度極其冷淡的回到,薩安收回了自己停留在女子麵孔上的目光,視線微微掃過她陳舊,顏色發白卻仍舊精美的衣裳。當他將目光再度移回去時,薩安並沒有錯過在那雙海藍色雙眼中一閃而過的抵觸與厭惡,以及屬於自己的,泛著冷意的冰藍色雙眼,如同冬日裏未凍卻散發著刺骨寒意的半結水流。
“你必須得去。”在那雙似乎總是在冰冷中夾雜著些微諷的眼神的凝視下,女人似乎極其不適的皺著眉,然後再度強調道,“我記得我教過你禮儀,真希望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個貴族出身,還記得我是你的母親。”言罷,她便猛然轉過身向著不遠處走去。
“一個落魄貴族,一個繼母。”在她身後,薩安,或者說是裏西斯漠然評論道。
在原地略微沉默了幾秒,裏西斯還是跟了上去,在他沿途路過的走廊上,原本色澤美麗,帶著優美而精致花紋的牆紙滿是灰塵與洗不掉的油汙,顯得尤為肮髒而灰暗。
在那充斥著落魄氣息,空蕩蕩的房間中,沃利斯·裏西斯開始為這場單方麵的發話做最後的總結,“我會將你送去克雷斯高塔........你必須得去。”
“就因為我姓裏西斯?”
“是.........我們是蒼白之王的後裔。”
“你擁有著覺醒的血脈,那就必須........”
....................
由於這段記憶顯得過於遙遠而模糊,薩安甚至很難將整個事件進行下去,所以他沒有動,然後裏西斯的身體便開始按照那段記憶中他所不清楚事情的原本軌跡進行了下去,那段激烈的爭執一如既往的爆發了開來。
一男一女的聲音不斷的交替響起,雜亂而令人厭煩,嗡嗡嚷嚷如喋喋不休的蒼蠅在半空中亂鳴,最後由一聲男性特有的粗重高音作為結束————————
“尤瑟菲爾·納倫多·裏西斯!————”
木質桌椅被巨大的包含憤怒的力道直接摧毀,那些還算鋒銳而不是被潮濕的雨天空氣弄得發黴變軟的木片四散,有的插入地麵,亂飛砸到牆麵上,裏西斯聽到他的繼母卡瑞爾因驚嚇而發出的尖叫聲,顧不上被噪音摧殘的耳朵,也隻能在瞬間抬起右臂擋在了身前。
尖銳的木片輕而易舉的穿透布衣,深深的紮入到肌膚中。劇烈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幾乎使得他被本能驅使,衝上前去開始攻擊沃利斯。
然而在一瞬間浮現在腦海中絕對的實力差距,與那副失敗後可笑而屈辱的畫麵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潑滅了他的所有想法。同一時間,深藏於這具身體之中,將一切交給幻境的薩安也在一時間現身,用絕對的理智與冷漠鎮壓住了心頭不斷跳躍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