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而毫無光澤的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目光,那在發絲下的冰藍色眼瞳顯得極其冰冷,沒有感情,他顯得極為冷靜,遠甚於曾經記憶中竭力壓抑的冷靜。取代了幻境重新回歸這個環境的薩安沉默的將視線從沃利斯的身上移開,緩緩看向窗外。
似乎根本感受不到那種肌膚血肉如裂帛般撕裂的痛楚,他看的很認真,似乎在那層淺灰色的飄蕩著白雲的天空下看見了遠方的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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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帶入了克雷斯高塔,成為了一名學徒。不久後又因意外暫時性入獄,大先知達爾文蒂森遠行,無人能把他拉出來,於是裏西斯便隻能在卡維羅的外獄中呆上一段日子。
那段漫長而隱約充滿這金色流光的歲月就這麼在短促的時間內流逝了,在晌午烈日燦爛的餘輝中,托格斯卡爾塔樓宏偉的鍾聲傳響到了很遠的空中。
“這裏是幻境,是由我記憶轉化而來的,是假的。”看著麵前胡子打結的老者,薩安將自己這具仍舊未改變,隻不過年長幾歲的身體落到額前的白色發絲往後捋了捋,平靜的說道。
“我承認這裏的幻境非常精湛,但它仍舊是假的,但你是真實的。”說道這裏,似乎是終於有些不解,薩安微微挪開一直捂著腹部的手,蒼白的肌膚上彌漫著一片刺眼的紅色,連灰色的長袍都被染得變了色。然而現在那衣料下曾經猙獰的撕裂性傷口早已消失不見,隻留下還未散去的疼痛與汙垢漸隱的黑色紋理。
而這一切,都告訴著薩安一件事實,這一切的傷害與事情都是真實的,發生於本應當是虛幻中的真實。如果沒有汙垢,那麼這一擊他大概就離死不遠了,就是有汙垢,盡管傷口愈合,精神力的大量流失仍舊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你是老霍斯?”他很認真的凝視著眼前的人影,那雙裏西斯特有的淺色藍眼內斂著森冷,極其壓抑的審視,如同一柄尖刀,深深的刺入遮掩的屏障,窺視著深藏下的秘密。
“我當然是老霍斯。雖然很多年沒見,但你就不認識我了嗎,小子?”被薩安稱呼為老霍斯的年邁刺客平靜的用手指撫過匕首,抹去了上邊的斑斕血色,露出匕刃上猙獰的血槽。
老者的脖子以一種生者不能擁有的詭異角度歪曲著,長刀砍過的地方有著一道整齊的切口,露出紅色的血肉包裹著的骨骼。這時候,他的麵上露出一種近乎於憐憫的悲哀神情,“別怨我,小子,因為隻有殺了你,我才能解脫。”
那是一種無論薩安還是裏西斯都無比熟悉,同樣厭惡的表情,然而,在時隔千年後再次看見又有些陌生,讓他感到一陣難以言明的不適感。
“解脫.........”神色冷淡的重複了一遍,“既然你很想要解脫的話,那我就幫你一把。”緩緩收回了審視的目光,薩安突然改口用一種極端冷漠與冰冷的口吻開口說道。他一點點轉著頭,用一種近乎於漠然的視線凝視著四周的一切,磨刀的劊子手,染血的汙濁無比的斷頭台,帶著幹涸血跡的長刀,最終移過在老霍斯仍舊淌血的脖子上。
然而那副血腥的畫麵卻在他麵前逐漸模糊起來,然後化成了一個麵孔朦朧卻與老霍斯有著幾分相似的黑色人影,身體周圍還圍繞著些微的黑色煙霧,帶著無法忽視的扭曲氣息。
那是怨靈。
薩安想到,然後又想起再去卡維羅時艾薇兒的話語...........“你是從斷頭台上怨念中抽取的怨靈?”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才緩緩抬起手,“既然你不打算放我過去,那就算了.........”
下一秒,精神力瘋狂的順著汙垢打通的連接外界的通道流淌而出,延伸拉長,化為無數交疊鋒銳長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