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小棺材三十四(3 / 3)

一下,又是一下……

我用力咬住嘴唇才令自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可是身體卻漸漸不聽使喚起來,幾乎是完全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住了他的腰,攀住了他的肩膀。我從未同他靠得如此近過,並且更近地朝他貼合了過去,他因此而翻了個身將我抱在他身上,那一瞬我主動吻住了他,雖然我望不見他的嘴唇在哪裏,但我聽的見他急促混亂的呼吸,那呼吸仿佛世上最誘惑人心的手,它扯著我朝他嘴唇靠近,扯著我在他嘴角和唇瓣上斯磨,隨後被他用力地吻住,從嘴唇到鎖骨,從鎖骨到身體上的一切……

然後身體口內的撞擊慢慢停止了,他緊緊抱著我,仿佛鐐銬的禁錮般抱著我。

於是我在這幾乎令我身體發疼的環抱中第一次如此迅速地睡了過去。

在這他同鋣離開後的整整一個月裏,第一次這樣沒有任何煩躁,沒有任何恐懼,沒有任何胡思亂想地睡了過去。

直至醒來,已是天亮。

我發覺自己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身上空蕩蕩的,身旁亦是空蕩蕩的,這令我一下子從被子裏衝了出去。

衝到門口處,忽聽見廚房裏熟悉的切菜聲,還有狐狸不耐的咕噥:“哦呀,鮭魚?有泥鰍給你吃就不錯了你這傻貓。”

“喵!傑傑是病號啊喵!”

“去,一邊玩兒去!”

後麵那兩人還說了些什麼,我沒留神聽,因為我一下子如同刑滿釋放般用力長出一口氣,然後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那樣呆呆坐了很久後,才慢慢站了起來,慢慢穿好了衣服,卻一時也不想出去,亦不知究竟該做些什麼。隻覺得腦子亂糟糟的,一忽兒心跳變快,一忽兒又有些莫名的壓抑。

隨後走到桌子邊坐下,我將自己那本很久沒有動過的日記本從抽屜裏取了出來,翻到最新的一頁,提筆想了想,開始寫了起來:

2012.3.15

離開張蘭家後,方即真又來看過我一次,他說他來同我道別,以後可能會沒什麼機會再見麵。我問他為什麼,他沒說原因,隻對我說,血族是個很棘手的族類,要我好自為之。

我不知怎樣才叫好自為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說,也許又是因為梵天珠的關係,那不如叫我好自任命,還比較正確。

那天之後他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地消失了,電視或者網絡都沒有他的消息,仿佛這世上從沒存在過這樣一個人似的。隻有羅警官經常會來這裏轉轉,他真可憐,總在設法頗著那些他永遠無法解決的懸案。

而我腦裏也有一件懸而未解的事情,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得到答案:

張蘭說,爸爸媽媽是因我而死。

雖然最終我知道她全部的所謂‘天眼’的力量是來自那隻小棺材,但那句話至今令我耿耿於懷。

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一點也不記得了。而這麼多年來,我見過如此多的遊走在這世上不肯離去的魂魄,卻始終見不到你們三人中任何一位回來見見我,同我說說話。

姥姥,我知道您和我是最相似的,那麼在那個世界裏,您是否可以看到我寫的這些東西?

如果看到,您會想一個方法回來告訴我麼。

或者,僅僅隻是來看看我也好……

又及:

鋣至今也沒有回來。那天他把傑傑帶回到店裏後,就和方即真、和狐狸一樣,似乎是在這世上徹底消失了。一度這個家裏靜得像做墳墓似的,隻有傑傑依舊在店裏待著,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它說被鋣整慘了,亂用了它的身體,現在補不回來了。於是要我天天燉鮭魚和人參給它。但我哪裏供應得起每天的人參,所以用蘿卜代替了一下,想來它應該也不會介意,反正他們都叫它小人參。

而昨晚狐狸卻突然回來了,我很意外。

他……

不寫了,也許我昨天不該喝那麼多酒,也許是他也喝醉了。

也許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也許真的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那一切隻是我醉酒後的一場夢。

姥姥,我真是很沒用不是麼。

但是,剛才看到他和往常一樣在廚房裏轉悠,切著菜,罵著傑傑。

我突然覺得好開心……

我真他媽的實在是很沒用啊不是麼?!

“小白!”

寫到這裏時,聽見廳裏狐狸嚷嚷著叫我,和往常一樣,用勺子把粥盆敲得當當作響:“吃飯了!不吃飯就給我剁餡兒去!”

“噢,”我應了聲。

剛站起身,突然眼淚又掉了出來。

為什麼這麼容易哭,為什麼現在這麼容易哭。

“油條還是大餅?”然後聽見外麵又問我。

我用力抹掉眼淚朝門外大聲道:“灌湯包和肉夾饃!”

“……你再說一遍?”

“我要吃灌湯包和肉夾饃!”

“嘖,豬。”他說,然後遝遝地回了廚房。

我聽著那聲音直至消失,然後轉身將身後的窗簾拉了開來。

窗外的天真好。

太陽照著對麵那棟房子,令它難得地明亮又生氣勃勃。

一些早春的嫩芽已迫不及待在它灰色的牆壁上冒了出來,淡淡的黃,細細的綠。看著它們有些出神時,幾個早起的阿姨提著羽毛球拍從我窗外經過,一邊小跑著,一邊朝我打著招呼:

“早啊,寶珠。”

“早!”

“剛看到你家小離啦,他出差已經回來了麼,一大清早的又開始忙活。”

“是啊。”

“那回頭給我裝幾袋菜包子送來啊。”

“嗯。”

“要小離送啊~”

“好咧~”

《小棺材》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