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孔子與趙簡子、趙襄子(1)(1 / 3)

晉文公成就霸業之後,晉國盛極而衰。從晉文公於公元前628去世到公元前453年三家分晉,有將近兩個世紀的曆程。在前一個世紀,晉國勉強維持百年的霸主地位。但是,這樣的維持是與若幹個異姓大家族的崛起同時進行的。也就是說,正是由於晉國姬姓之外的異姓大家族的強勢,才使得晉國在晉文公時代結束後繼續占據天下霸主地位近百年。但是,晉國公室也正是在異姓大家族的發展中走向了衰亡。孔子是積極麵對曆史發展中的必然進程的,所以,對於異姓家族在晉國的得勢,以及這種得勢對於晉國政治和天下政治的積極作用,孔子並沒有表示過異議,而是認真地麵對和評價這一曆史現象。從孔子儒學的角度來看,如果這些大家族能夠在個人和社會道德的培育方麵做出應有的貢獻,由他們治理晉國,甚至治理天下,也未嚐不是一種可以接受的選擇。

在孔子時代,晉國所謂“六卿專政”的代表家族是趙氏家族,代表人物是趙簡子(趙鞅),以及他的繼承人趙襄子(趙無恤)。此父子二人的政治措施,不僅成就了趙氏家族在晉國獨一無二的地位,也是晉國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裏程碑,世稱“簡襄功烈”。孔子雖然未能與趙簡子和趙襄子謀麵,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在曆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孔子既然能夠麵對現實,並不以為晉國的家族專政有什麼可非議之處,而趙簡子又是這方麵的傑出人才,當然孔子就會給予很大的重視,這從一些曆史佚事中能夠略睹一二。

在中國古代的政治傳統中,因為專製政治體製一向占主導地位,所以,各級政治權力的運作過程,就是一個用人的過程。用人得當,權力運作體係就會比較正常,並且能夠發揮其積極作用;用人不當,則會走向權力正常運行的反麵。就曆史事實而言,無論是舊的政治勢力要想保持其統治地位,還是新的政治力量想努力獲得地位,能否恰當用人,都是最關鍵的因素。而晉國趙氏家族的崛起和得勢,同樣在用人的環節上下足了力氣,並且取得了積極的效果。特別是在趙簡子當政的年代,趙氏家族人才濟濟,最終成就了趙簡子不朽的政治事業。據記載,趙簡子曾經有兩位重臣,即尹綽和赦厥。這兩人的個性和政治風格都截然相反,用趙簡子的話舉例來說就是:“厥愛我,諫我必不於眾人中;綽也不愛我,諫我必於眾人中。”意思是說,赦厥非常在意趙簡子的麵子,不公然在眾人麵前糾正趙簡子的過失,尹綽則剛好相反,越是在人多的場合,越要勸諫趙簡子的不當行為。對於這樣的不同,趙簡子的解釋是,赦厥是真心喜歡主人的,而尹綽則達不到這個程度。對於趙簡子的這種看法,尹綽堅持了他一貫的作風,針鋒相對地指出:“厥也愛君之醜而不愛君之過也,臣愛君之過而不愛君之醜。”赦厥看重的是主人的麵子,而不在意主人是不是有過失,是不是能夠改正錯誤;尹綽則相反,他更看重主人的過失,而不在意主人的麵子。

很顯然,赦厥的做法更注重主人的感受和他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印象和地位,而尹綽則更看重事情的是非對錯,更在意主人的實質性的政治成敗,更希望趙簡子知錯即改,從而有益於他的政治事業。顯然,尹綽的做法更符合孔子儒學對君主的要求。對於過失,孔子最著名的觀點是:“過而不改,是謂過矣。”(《論語·衛靈公》)而孔子本人對於君主和各國的當政者,也是要求他們直麵自己的過失。所以,對於赦厥與尹綽的不同,孔子的評論是直截了當的。孔子說:“君子哉!尹綽,麵訾不譽也。”要想有效地批評一個人的過失並希望他改正,最好是當麵提出,這是孔子式的盡責大臣起碼的政治素質。如果當著君主或主人的麵,隻會說一些好聽的稱譽之辭,最終隻會毀了對方,而達不到盡職盡責的臣子或下級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