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從存在的那一刻起,便麵臨著被揭穿的危險。
懷抱秘密的人,從擁有它的那一刻起,便不再輕鬆坦蕩。
明融在山嵐的身份上,已不知是第幾次的旁敲側擊和猜測。都被她一一搪塞過去。
惟獨這一次,他如此篤定地附在她耳畔,輕聲問著她為何會鳩占鵲巢。山嵐不由自主地顫抖,覺得自己忽然一下成了赤身裸體的人。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就是虹炎公主啊。”山嵐垂死掙紮般地反駁,隻是那軟軟的聲音,連她自己都不大相信。
明融也不惱,望著她淡淡地笑。
“我不逼你。待進入了安全地帶,我有的是時間跟公主探討清楚。”
言畢,明融自顧自地倚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剩下山嵐呆呆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一個借屍還魂的人,在這樣一個信奉神明的世界裏,會是什麼下場?
她忽然想起那夜府衙門前兩尊燃起大火的神鳳雕像,打了個哆嗦。心道自己是不是剛才被一釘子戳死會更好一些。
……
……
月落日升之時,延官道而行的兩輛馬車終於駛進了一座不大的鎮店,停在一間客棧前。
客棧似乎剛剛開門,夥計還在做晨間打掃。
刻著“吉祥客棧”的牌匾,在朝陽的照射下,依舊顯得灰突突的。
比起車上的其他幾個人的滿身血汙,隻有明融的一身藍色長衫還算幹淨整潔。於是他直接跳下車,來到夥計近前。
清掃的小夥計是個半大的男孩子,一身粗布麻衣都已經洗的發白,好在很是幹淨。他一抬頭瞧見門前停了兩輛馬車,一名長得十分好看的年輕男子朝自己走來,忙滿臉笑意地迎上去。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明融還未說話,先從袖筒裏拿出一錠分量很足的銀子,在手上顛了顛,問道:“小夥計,你們店裏客人多嗎?”
雖不知這位看起來很是闊綽的公子是何意,但眼見著白花花的銀子,小夥計毫不猶豫地道:“客觀,您也瞧見了。我們這點有些舊,地腳又偏,生意不太好……”
說罷還側頭往客棧內望了眼,像是怕自己的話被老板聽見。
明融聞言淡然一笑,直接將銀錠子遞給他,道:“去告訴你們老板,這間客棧我們包了。趕快清場,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再回來。”
握著手裏泛著涼意的銀子,小夥計有些猶豫。心道清場這種事,恐怕老板不會答應。搞不好自己還會挨一頓罵,甚至被扣工錢。
正想著,不禁念叨的老板果然從裏麵走了出來,嘴裏還念叨著:“小兔崽子,不趕緊打掃,發什麼愣呢……喲,這位客官是要住店啊。”
從裏麵走出來的是一名著絳紅色長裙的女子,看樣子三十多歲的年紀,打扮得花枝招展,在穆鄲國倒是不太多見。
女子一雙眼白多過瞳仁的眼睛在明融身上轉了好幾個圈,心中不由暗歎,這是哪裏來的俊雅公子,雖然看起來風塵仆仆,卻難掩其灼灼其華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