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詩經》的功用(2)(2 / 3)

【原文】【今譯】

明明在下,文王明德四海傳揚,

赫赫在上。赫赫神靈顯耀天上。

天難忱斯,天意實在難以相信,

不易維王。國王也並不好當。

天位殷嫡,上天有意讓殷紂為王,

使不挾四方。卻又使他失去四方。

趙孟從詩中聽出了令尹是有政治野心的人,所以很擔憂。

上麵幾個賦詩言誌的小故事,都使我們看到在賦詩言誌的時候,人們往往不顧及全詩的主題,而是隨心所欲地割取與已有關或有用的句子。有的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也被牽扯到一起。如襄公二十六年,晉侯拘囚衛侯,鄭國子展賦《將仲子》詩來勸諫。我們知道《將仲子》是一首愛情詩,寫一個女子有所愛又擔心社會輿論。子展借詩中“人之多言,亦可畏也”來暗示拘囚衛侯可能引起人們的非議。前引襄公二十七年的垂隴之會,子展賦《草蟲》,趙孟聽了高興地說:“好啊,真是百姓的主人,但是武(趙孟自稱)不足以承當啊!”其實《草蟲》本是思婦詩。子展取其中的“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來表示對趙孟的歡迎。

賦詩言誌既然往往斷章取義,就必然比較含蓄、婉轉,甚至可以說是“霧裏看花”,終隔一層。因此就要求人們熟悉《詩》,做到如數家珍,這樣才能在別人賦詩的時候,馬上聽出對方是褒是貶,而在你自己需要借詩言誌時,也能信手拈來,運用自如。春秋時代,外交官員如果對《詩》不熟悉,或者不甚解其意,是要鬧笑話甚至出“政治問題”的。齊國的慶封兩次出醜,都是因為對《詩》不熟悉。

《左傳》襄公二十七年,慶封訪問魯國,魯國大夫叔孫豹請他吃飯。因為慶封吃相不雅,叔孫豹當他的麵賦《相鼠》:“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而慶封居然聽不出詩中嘲諷的意思,這是多麼丟臉的事!過了一年,慶封逃難到了魯國,又是叔孫豹接待他。而慶封的表現依然不好。這次叔孫豹幹脆叫樂工朗誦《茅鴟》諷刺他。《茅鴟》是一首逸詩,杜預在《左傳》注中說:“《茅鴟》,逸詩,刺不敬。”而慶封對這樣的詩也沒有任何反應!這又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昭公十二年,宋華定出使到魯國,魯國人設宴招待他,為他賦《蓼蕭》。華定因為聽不明白,所以沒有回贈詩。叔孫昭子說:“這個人一定會逃亡。詩中所說宴會上的笑語不懷念,寵信和光耀不宣揚,美德不知道,共同的福祿不接受,他憑什麼在其位呢?”

前麵說過,賦詩要是不明其意,用錯了地方,會出大亂子。齊國的高厚就出過這種差錯。

襄公十六年,晉侯和諸侯在溫地宴會,晉侯讓諸侯的大夫舞蹈,說:“所唱的詩一定要和舞蹈相配。”齊國高厚的詩和舞不相配,晉國的荀偃就發難了,他說:“諸侯有二心了。”於是聯合了魯、宋、衛、鄭、邾各國的大夫,並盟誓說:“要共同討伐那不忠於盟主的人。”當然不可能真正因為一首詩引發一場國際戰爭,這裏麵一定有各種複雜的利害關係,但是,這一首詩卻是導火索啊,這後果多麼嚴重!所以各國都非常重視賦詩這種外交活動。他們在派遣出國人員時,都很慎重地選擇具有這方麵才能的人。晉公子重耳的故事就很能說明問題。

晉公子重耳逃亡途中來到秦國,秦穆公設宴招待他,重耳手下的謀士狐偃事先告訴重耳:“在外交辭令的修養上,我比不上趙衰有文采,讓他陪同你去赴宴吧!”趙衰在會上果然十分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下麵我們附帶說說“引詩為證”。

《漢書·藝文誌》說:“《詩》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諷誦,不獨在竹帛故也。”《詩》因為布在人口,被廣泛地傳誦,雖然經過秦始皇的焚書劫難,還能保留了下來。《詩》的被廣為傳誦,不僅僅是因為“獻詩陳誌”、“賦詩言誌”的活動,還在於它經常被人稱引。這就是“引詩為證”。

周代貴族階層在日常言行中,有引經據典,以示學養深厚的習慣。《詩》是經常被引用的。引用這些現成的詩句,使人們的語言更有表現力,更有說服力。如襄公二十九年,鄭國大夫在伯有家結盟。裨諶感歎說:“《詩》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今是長亂之道也。”意思說君子常常結盟,禍亂於是就長久不息了。襄公三十一年,叔向說到辭令的重要性時,也提到《詩》:“《詩》曰:‘辭之輯矣,民之協矣,辭之繹矣,民之莫矣。’”意思說,辭令和順,百姓團結,辭令動聽,百姓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