憯不畏明。敬畏禮法不對抗。
柔遠能邇,安撫遠方使親近,
以定我王。保我國君永安康。
召穆公此詩一共五章,反複勸誡厲王要遠小人,離憯言,愛百姓,成君德,以保住天下,可惜忠言逆耳,厲王沒有接受穆公的意見,反而派衛巫監視人民是否在誹謗他,終於激起民憤,公元前八四二年,國人群起造反,把厲王趕到彘地(今陝西省霍縣)去了。可見獻詩有沒有效果,還得看人的思想境界,像周厲王這樣冥頑不靈的人,真是春風不入驢耳,金玉之言也當作瓦礫一般,不被流放才怪呢。
第二節賦詩言誌
在現代的娛樂生活中,常有點歌的活動,由聽眾指定一首歌請歌手演唱。這樣做的目的,或是為了表達對某個親人、朋友的祝賀、懷念或安慰;或是為了自娛。說起點歌,其實並不是很時新的事,它在中國至少有二千年的曆史了。
春秋時期,人們在外交場合,為了表達賓主各方的意見和願望,就通過賦詩這種方式。所謂賦詩,並不全是外交使臣們即興寫詩,經常是點出一首現成的詩篇,叫樂工們演唱。也有些官員自己演唱。在鍾鼓齊鳴之中,歌聲此起彼伏,這情景讓局外人看來,真是美妙極了!但是當事人可沒那麼輕鬆。因為賦詩往往隻是截取詩中的幾句來為我所用,並不管原詩的本來意義,這也就是人們所說的“斷章取義”。賦詩的人,要選擇最恰當的詩句來作比喻或是暗示,以此表達他的意思;而聽詩的人,要正確地判斷賦詩人的心意,這就是所謂的“觀誌”或“知誌”,然後馬上做出反應。曆史上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叫做“哭秦廷”。事情是這樣的:伍子胥和申包胥曾是朋友,伍子胥的父兄慘遭楚王殺戮,伍子胥逃亡到吳國前對申包胥說:“我一定要滅掉楚國!”申包胥說:“你能滅掉楚國,我一定能複興楚國!”公元前五○六年,吳國的軍隊果然入侵楚國,楚昭王逃難到隨國,楚國瀕臨滅亡之境。申包胥跑到秦國求援,他靠著牆角,不停地哭了七天七夜,勺飲不入口。秦哀公終於被他的赤誠所感動,為他賦《無衣》一詩。《秦風·無衣》中有這樣幾句:“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意思說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要和你一起戰鬥。申包胥聽了,明白了秦君的意思,喜出望外。
朱自清先生的《詩言誌辨》收集了一些曆史上賦詩言誌的故事,都是很好的例子。比如《左傳》襄公二十七年,鄭國諸臣賦詩: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產、子大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誌。”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奔奔》,趙孟曰:“床笫之言不逾閾,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產賦《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大叔賦《野有蔓草》,趙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王也!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祿,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將為戮矣。詩以言誌。誌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賓榮,其能久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
鄭國諸臣中,除了伯有因為對鄭伯有怨悵,便在這個外交場合借機罵鄭伯之外,其餘的都從晉國和鄭國的友誼出發,稱美趙孟,如子展所賦的《草蟲》中,有這樣的句子:
【原文】【今譯】
陟彼南山,登上南山坡,
言采其蕨。采那蕨菜苗。
未見君子,心上人不見,
憂心惙惙;心中好煩惱。
亦既見止,等我見到他,
亦既覯止,等我遇到他,
我心則說。心中樂陶陶。
詩中表達了對趙孟的仰慕和對趙孟到來的歡欣之情。趙孟聽了當然十分高興,說:“我怎麼能當得起啊!”而伯有所賦的《鶉之奔奔》是譏刺、責罵國君的,詩中唱道:
【原文】【今譯】
鵲之彊彊,喜鵲雙雙飛翔,
鶉之奔奔。鵪鶉對對相伴。
人之無良,那人品行不良,
我以為君。我卻奉他為王。
這不是當麵給鄭伯過不去嗎?所以範文子說:“伯有死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