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左傳》隱公三年載,衛莊公娶齊莊薑,莊薑美麗而無子,衛國人同情她的不幸,作了這首歌。詩歌連用了五個明喻(這種手法叫做博喻),來描寫莊薑手指的纖細,皮膚的白潤,脖頸的潔白,牙齒的整齊以及眉毛的細長,使莊薑的形象躍然紙上。《詩經》中的明喻,不僅用來比方事物,還用來比喻人的心理、思想、情緒等。如《王風·黍離》,寫周朝的一個大夫慨歎西周淪亡,他的心情是:“中心如醉”、“中心如噎”,把沉痛的心情說成像喝醉了酒,像食物塞住了喉嚨。
暗喻
暗喻是直接把本體說成是喻體,它不用“像”、“如”這一類比喻詞,而說“甲是乙”,這樣在語氣上,比用“像”、“如”更加肯定。如《大雅·板》第七章中:
【原文】【今譯】
價人維藩,好人是藩籬,
大師維垣,大眾是圍牆,
大邦維屛,大國是屛障,
大宗維翰,同族是棟梁,
懷德維寧,德行高尚國家安寧,
宗子維城,同宗子弟就是城牆,
無俾城壞,別讓城牆倒塌,
無獨斯畏。不要孤立受遭殃。
借喻
借喻是不出現本體,不用比喻詞,直接用喻體來代替了本體,這樣表達,語氣上更加幹脆,語言上更經濟。如《邶風·新台》第一章:
【原文】【今譯】
新台有泚,新台富麗堂皇,
河水彌彌。河水漫漫流淌。
燕婉之求,姑娘想找如意郎,
籧篨不鮮。找上個癩蛤蟆真悲傷。
這首詩是為衛宣公而作的。衛宣公和他的後母夷薑亂倫,生子名伋。伋成人後迎娶齊女。衛宣公聽說齊女美貌,便在河邊築了一座台,在齊女出嫁的路上,把她攔截下來,占為己有。衛國人民鄙夷宣公的行為,便作了這首詩來諷刺他。“籧篨”,是癩蛤蟆一類的東西,詩裏說,齊女本想嫁一個如意郎君,不曾想卻嫁了個癩蛤蟆。這裏直接把宣公說成是癩蛤蟆,流露了老百姓對衛宣公強烈的厭惡、鄙視之情。
再如《邶風·穀風》中,那個善良、勤勞的婦女悲憤地回憶當年和丈夫艱難創業、甘苦與共的情景:
【原文】【今譯】
就其深矣,看那河流深,
方之舟之;就乘木筏或小船;
就其淺矣,看那河流淺,
泳之遊之。想法遊泳把水蹚。
詩中以采取不同方式渡過深淺不一的河水,來比喻自己善於應付各種困難處境,持家度日。
《小雅·鹿鳴》中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詩句。詩人說其他山上的石頭,可以用作雕鑿這座山上的玉石的工具,表示了納賢招士、擇才而用的意思。這兩句詩現在還經常被人們運用,它也是一種借喻。
《詩經》中的比喻是靈活多變、沒有常法的。由於比喻這種修辭手法的靈活使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詩歌的表現力。
興: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
在《詩經》中,“興”作為一種藝術表現手法,曾被廣泛地使用。朱熹《詩集傳》在三百零五篇詩共一千一百四十一章中,標明用“興”的,有二百六十五章,約占了全書的四分之一;而謝榛《四溟詩話》對“興”的統計結果是,使用“興”法的,有三百七十處。雖然各家對“興”的理解不同,導致統計數字的差異,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興”是《詩經》中使用頻率較高的手法。《說文》:“興,起也。”“興”的本義是開端、起頭。對這個本義,各家基本是認同的,但在本義之外,曆代學者對作為詩歌手法的“興”的認識,卻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歸納起來主要有這麼幾點:認為興含勸喻。持這種觀點的,有東漢的鄭玄。他在《周禮注》的《大司樂》條下注:興也,以善物喻事。
在《太師》條下注:興,見今之美,嫌於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
南朝劉勰《文心雕龍·比興》也認為:興者,起也。……興則環譬以紀諷。
他們都認為“興”是“譬喻之名”。
孔穎達在被《四庫總目提要》譽為“融貫群言,包羅古義,經唐之世,人無異辭”的《毛詩正義》中對“興”又作了一些發揮:“興者起也,取譬引類,起發己心,《詩》文諸舉草木鳥獸以見意者,皆興辭也。”其實孔穎達在這裏也沒有對比和興劃出明白的界限。他和漢儒們都認為詩人在“興”中所歌詠的客觀事物,和詩人所要表達的主題,有著意義上的關連。
朱熹總結了漢唐以來儒者的觀點,但又表示了不同的看法,在《詩集傳·關雎篇注》中提出: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
接著又在《朱子語類八十》中解釋說:“詩之興多是假他物舉起,全不取義。”“詩之興,全無巴鼻。後人詩猶有此體。”因此他把《毛傳》中許多注明“興也”的詩,改為“比也”。